欣怡走了。
    雖然隻認識了短短兩天，但可小緣心裏依舊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難受。
    她走得太突然，可小緣嚐試聯係她的家人，卻怎麽都聯係不上。
    順著她留下的地址一路找去，卻也沒找到她的弟弟，隻聽人說，那家的小孩早就被他們家嗜賭的父親賣掉了。
    欣怡的葬禮上，除了可小緣，還有她的四個小弟，其他人一個人沒來。
    正如欣怡自己所說，她這樣的人，隻要不是死在大街上擋路，就不會有人在意。
    可小緣卻沒法漠視。哪怕是沒有人來，她也辦了。
    把這陣子直播攢下的錢全部提現，又找超哥借了五千塊，硬是給欣怡辦了一場體麵而盛大的葬禮。
    欣怡生前說過，市公園很美，想把自己留在那裏。
    可當可小緣帶著骨灰盒來到這地方時，卻愣住了。
    荒草瘋長，破敗不堪，河水渾濁，哪裏有什麽美景？分明是一處連市政都懶得管的角落。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忍不住去問附近的店家。
    把欣怡的照片遞過去，對方一眼就認出來，歎了口氣“哦，是她啊……她命苦。這裏確實荒廢了，但這是城裏唯一免費的公園，她平時就隻能來這兒。對她來說，這就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地方了。”
    把一切都處理完之後，可小緣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氣般，拖著步子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
    屋子裏一如往常，狹窄、安靜，卻冷清得讓人透不過氣。
    門被敲響，楚雪一進來就看見可小緣蜷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眼神空洞，整個人看上去極度疲憊。
    “小緣姐姐……”楚雪心口一緊，快步走到她身邊，“你怎麽成這樣了？精神狀態好差啊！”
    可小緣愣了一下，隨即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的，我挺好的。”
    她不願意多談，輕輕轉開話題“對了，小風……他怎麽樣了？”
    一提到楚風，楚雪的神情立刻冷下來，眼裏湧出止不住的怒意。
    “那個欣怡！她怎麽能那麽對小風！小風那麽單純，對她那麽好，她居然一直耍他、騙他……簡直太過分了！”
    楚雪越說越氣，手不自覺地攥緊，聲音都帶著顫抖“要不是她，小風也不會被傷成這樣，可惡！”
    可小緣沉默了好久，指尖輕輕攥住沙發邊緣，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都壓下去。
    她看著楚雪，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痛意，最終隻是輕聲道“小雪，不要那麽生氣……有些事，其實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還能不簡單嗎？”楚雪立刻反駁，滿臉的憤憤不平，“她耍小風的感情，這就是事實！我真想去罵她一頓！”
    可小緣抬起眼，勉強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腦海裏卻突然浮現出欣怡臨走前的那句話“下輩子不想再當人了，太累了。”
    心口一緊，她輕輕吐出一句“那……就詛咒欣怡，下輩子別再做人了吧。”
    楚雪愣了愣，眨眨眼“e……小緣姐姐，你罵人的方式怎麽怪怪的呀？”
    “沒事。”可小緣閉上眼，默不作聲。
    楚雪看著她疲憊的模樣，雖然心裏疑惑，卻也沒有多問，決定不打擾她休息。
    “小緣姐姐，我先回去了。你看起來好累，先好好休息吧。”
    “嗯，對了，明天我要去市a區的市中心一陣子，你跟二叔說一下。”
    “好！”楚雪輕聲應道，然後輕輕關上門，悄悄離開了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她進入了夢境。夢裏，欣怡靜靜地站在微風中，眼神清澈而坦然，仿佛一切痛苦與疲憊都已釋然。
    她的神情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種釋懷與解脫的感覺，讓可小緣心頭一緊，仿佛曾在現實中見過，卻又模糊得無法捕捉。
    畫麵扭曲，慢慢重新展現，隱隱約約間，她看見一個少女，正小心翼翼地栽培著一株彼岸花。
    少女傾注心血，靜心守護，可彼岸花依舊一瓣瓣凋落，最終徹底枯萎在她的眼前。少女怔怔望著花莖，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天，她在化妝鏡前坐了很久，很久。
    她一筆一劃地畫上精致的妝容，穿上一襲潔白的長裙，整個人仿佛沐浴在聖光中。
    臨走前，她將身邊的物件仔細整理得一絲不亂，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決絕，好像這一走，便是永別。
    畫麵驟然一轉。
    可小緣看見少女獨自來到一個名為“燈塔”的地方。
    那裏森嚴戒備，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將她團團包圍。隨著她走得更深，人越來越多，氣氛也愈發壓抑，直到視野盡頭。
    少女提著紗裙，緩緩踏入那扇厚重的大門。
    視角停在門口，再也無法推進，仿佛這裏就是一切的終點。
    忽然，少女在跨入大門的一瞬，似乎有所察覺，回過頭，唇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的聲音清晰回蕩在夢境裏。
    “這就是結局……”
    可小緣心頭猛地一跳，渾身像被電擊般顫抖起來。
    她怔在原地，呼吸一窒。
    而最令她瞠目結舌的是，畫麵中的少女扭頭的瞬間，她看見少女居然與自己一模一樣！隻不過比現在的自己更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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