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銀血如狼,世道,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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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匠鋪,院內!
    透過一絲磚縫,餘缺皺眉,能夠清楚望見。
    那隔壁院落,有一身體壯碩,渾身血氣澎湃的光頭漢子,帶領了一幫扈從,肆意闖了進去!
    “不是來找我的?”
    瞬時間,餘缺神情微怔。
    但緊接著,他的眸子又快速眯起,麵上露出冷色。
    因為,他看見,那一幫體魄壯碩的潑皮武人,將那老頭踹翻在地。
    闖入家中,胡亂打砸,搶掠!
    “媽的,光看見虎爺,沒看見你狼爺?”
    “老東西,在咱們獸鼎商會地盤做生意,還敢拖交保護稅,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餘缺隻見,那壯碩光頭漢子,滿臉橫肉猙獰。
    一邊毆打那老人,一邊將他家裏都拆了個幹淨,就連吃飯的鐵鍋,都給搶走了。
    米糧灑落一地!
    “這,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王法了?”
    餘缺看著,皺緊冷眉!
    他記憶中,江寧城的治安,應該是很好的才對。
    大乾神朝,律法嚴厲。
    雖城外妖魔,盜寇,難以管轄,但若到了城中,可就是“巡天司”的地盤了!
    巡天司,自神朝開設,駐守大乾九州十六郡。
    那其中蘊藏無盡恐怖的修行者,隨處可見凝成“水火仙衣”,一拳撼山的武人,甚至還有煉氣士,駕馭法器,能禦劍百裏的劍修,刀客!
    “依稀記得,曾經在城南,鐵匠鋪的時候。”
    “我時常能看見,那一襲巡天司的大紅官袍,扛著盜寇,妖獸屍身巡街,將各大勢力震懾。”
    “所城南邊勢力,是根本不敢以武犯禁!”
    “怎的到了這城東,完全相反了?”
    餘缺沉默,就這麽透過牆縫,看著那隔壁發生的血腥一幕,卻無力阻止。
    因為他注意到,那為首自稱“虎爺”的光頭漢子,體魄血氣雄渾。
    呼氣之間,引發陣陣雷動,經絡滾燙。
    明顯,那是個顯化了‘金肌玉絡’大成煉筋武人,與他境界相當!
    “不過,更關鍵的,是那個被叫做‘狼爺’的!”
    餘缺眯著眼,轉頭把視線放在那邊院落門口。
    從始至終,那裏都站著一位清清瘦瘦,穿著馬褂,雙手背著負後的中年男人。
    他麵頰無肉,眼窩凹陷。
    但那眸子中的凶煞精氣,卻是一等一的駭人,陰森發綠,宛若一頭餓瘦了的貪狼!
    “嗯?”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偷窺!
    那威勢駭人,恐怖的男人,忽然皺眉往這邊看了一眼。
    “唰!”
    雖,隻是一瞬間!
    餘缺便隻覺,自己被一頭凶猛駭人的妖物,在黑夜中鎖定,渾身汗毛炸豎!
    “呼!”
    一瞬間,餘缺調整呼吸,
    他麵色凝重,移開目光,捏緊了手中大錘,無聲步行至了門口方向,開始蹲伏。
    他那袖口,粗麻布袍之下,也是青筋鼓動,氣血悄然澎湃,隱隱綻放凶猿之威,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拚命!
    “院口那人,境界明顯比我高出很多。”
    “他的氣息沉重,如淵,風雪打在身上,凝化銀白之色,應該是‘泵血銀髓’!”
    餘缺站在門前,眸子狠厲地想著!
    他不確定,這一幫人,究竟是不是餘大龍找來的。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坐以待斃!
    煉骨,泵血銀髓,又如何?
    大家都是肉長的,敵明我暗。
    他率先出手,全力一擊,憑借那凶悍,足以震蕩寰宇的白猿披風錘法,未必不能將那家夥砸成爛泥!
    “打輸了,死了便是!”
    “隻是如果打贏了,我又該怎麽去跑?”
    “算了,想那麽多沒用!”
    “總不能人家上來搶你打你,要你的命,我還想著跟人家講道理吧!”
    餘缺冷眸想著,深深吸了口氣,收斂思緒。
    他拎著錘頭,就這麽靜靜站在院子門前,蓄氣等待了起來。
    一息,兩息。
    十餘息過去!
    鄰院的打砸聲消失不見。
    “媽的,晦氣!”
    “這老頭窮得要死,白來一趟!”
    餘缺隻聽,那光頭漢子,嗓音罵罵咧咧的,似乎是帶著一幫潑皮扈從遠去了。
    而,那股恐怖,氣息沉重如淵的男子氣息,也早沒再鎖定在他身上,消失在了巷尾。
    他皺眉,再仔細聽。
    腳步聲,都不見了。
    隻餘,隔壁院落。
    那老人斷斷續續,苟延殘喘,絕望而微弱的哽咽聲。
    “走了?”
    餘缺見狀,視線凝重,緩緩放下鐵錘。
    他腳步聲輕,靠近牆頭,四處都聽了一遍。
    確定,人都離開了後。
    “呼!”
    餘缺放下錘頭,暗自鬆了口氣。
    他,雖然不怕。
    從前混跡,白手起家,最終能成功,靠的就是一個狠字!
    所以,他潛意識裏,其實很不甘,就這樣失去如此適合自己的修行環境。
    畢竟,能安穩窩著。
    才一天時間而已,他就已經煉筋大成。
    誰又願意,得罪那麽大的修行勢力,去顛沛流離?
    “還是太弱了。”
    “不過,也許再過一些時日。”
    “我也能夠煉骨,顯化泵血銀髓了,掀翻那男人,餘大龍,易如反掌!”
    深深,吸了口氣!
    餘缺凝眸片刻,步行至鍛造台。
    在那堆亂糟糟,其形各異的凡階鐵器當中,挑了兩把。
    隨後,他推開門,走入那老人殘破的小院中。
    “老人家。”
    “別……別打我了,爺!”
    餘缺才隻是,剛開口說話。
    卻見那破了相,渾身是泥,跌在雪裏的老頭趕忙起來,一個勁兒地給他磕頭。
    餘缺見狀,有些無奈:
    “老人家,我不是來打你的。”
    “我是你新搬來的鄰居,給你來送點吃飯的鐵器。”
    餘缺說著,平靜將手中的鑄鐵鍋,還有一把打歪了的小鋤頭,擺在了老人屋裏。
    望著這滿院狼藉,他忍不住輕聲一歎。
    “這幫家夥,真是把人往死裏整啊!”
    餘缺心中感歎,將那老人扶起。
    反正,他鋪子開也開了,天天打鐵,又被餘大龍針對,被那幫潑皮武人盯上,是早晚的事。
    藏著,也沒意義。
    所以不如,他現在力所能及的做點好事,就當積攢功德了。
    說不定以後什麽時候,就會幫助到他。
    就像他如今腦海中,那幅輝煌,蘊藏神器的‘皇天道圖’一樣!
    “啊,你……你是,餘家的大兒子?”
    而,也就在餘缺,做完好事,準備離開的時候。
    那地上的老頭,卻滿臉是血的,驚聲叫住了他。
    “您認識我?”
    餘缺聞言,有些意外的回頭,望著那名老者,狼狽又陌生的麵龐,皺起眉。
    這人,是誰來著?
    “當然認識。”
    “我是你李叔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那李姓的老人說著,滿是血的麵上浮現出一絲笑,露出黃牙,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溫暖的事。
    但緊接著,他笑著笑著,麵上神情,就要比哭還難看了。
    空洞,幹癟的眼神麻木,哭都哭不出來。
    而餘缺,也就這麽看著他,沉默著,什麽都沒說。
    這世道,不由人。
    若不想像這李叔,還有芳蓉那樣,家破人亡,被人迫害。
    就得拚命,再拚命才行!
    “孩子。”
    “嗯?”
    “我有一件好東西,埋在地裏,他們沒有找到。”
    老人說著,麻木滿是血的表情,忽然浮現出了一絲神采,盯著餘缺,眼珠渾濁地顫動說道:
    “我把它,給你!”
    “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