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琉璃揮手招來兩個黑衣男人搬來一張矮桌、一疊榻榻米與一壺清酒，在他們的衣服胸前繡著一個“鬼”字，櫻井小暮跪坐在一側為兩人斟酒。
    “新宿畢竟是蛇岐八家的地盤，招待不周，還望薑君多多擔待。”
    薑正瞥了一眼桌子上沒有任何標簽的清酒，“十四代大極上諸白龍泉？”
    “沒想到薑君居然對清酒有如此程度的了解，單憑味道便能判斷出酒名？”風間琉璃驚訝。
    薑正不喜歡喝酒，知道這種酒的名字隻是因為當初聞到過一次。
    他沒有拿起酒杯，語氣冷淡道：“我見過不少那些所謂的身份地位崇高的人，他們在招待我的時候總會用價格很貴的酒或是茶葉，但他們根本不了解我喜歡喝的其實隻是街邊廉價的飲料。”
    風間琉璃的笑容一滯，正在倒酒的櫻井小暮動作出現了僵硬，話題似乎僵住了…
    “薑君你為什麽會來歌舞伎町這種地方呢？”風間琉璃放下酒杯，忽然問道。
    “想來就來了，哪有這麽多的為什麽。”他的語氣很衝，似乎是有意要挑起雙方的矛盾，可偏偏對麵這個漂亮男人脾氣不錯，願意和薑正這樣聊下去。
    “如薑正君這般自由的人確實是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風間琉璃的眸子燦如繁星，“薑君知道嗎？你是我此生所見之人中最為自由之人。”
    “自由？如果我自由的話現在就不會在日本了。”薑正聳聳肩。
    “不…在你的眼神裏我沒有看到任何阻礙，遇到想做的事你會立刻去做，你想殺的人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無法逃脫，這個世界沒有什麽能夠真正阻攔你的事物！”風間琉璃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精神病人癲狂的自語。
    “而我一生最大心願就是得到真正的自由！無論是誰擋在這條路上我都會殺了他！無論他是人是神或是不死的妖魔！”
    “嘶！”
    薑正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痛苦，低垂著頭無人看到他眼神的變化，風間琉璃的話像是具有某種蠱惑的魔力，總是會試圖勾引出他隱藏在心底的東西。
    “沒想到我在‘龍王’的眼中居然這麽厲害。”薑正扯了扯嘴角。
    “在東京這座城市中隱藏著許多的怪物，大多數人進入東京這個城市時，個個都表現出不要被吃掉的緊張狀態。”
    “可他們終究是螳臂當車，抵擋不住如同深淵的巨口，而僥幸存活下來的人最終會匯聚成另一個龐大群體，去吞噬接下來的外來者以壯大自己。”
    “前往大城市，就像從小河跳入大海的魚，在詭譎莫測的生存環境裏，雖然可能會遇到吞掉你的怪物，但是也有更大的可能創造一個絢麗的未來。”
    “你們猛鬼眾不正是其中最大的怪物嗎？而且總會吃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薑正諷刺。
    “不是猛鬼眾，而是王將。”風間琉璃淡淡道：“猛鬼眾的核心其實更多的是一批被蛇岐八家驅逐追殺的可憐人，我們是‘鬼’，他們是斬鬼人。”
    “鬼？”
    “已經墮落的或是血統有很不穩定的混血種，對於前者，蛇岐八家會選擇毫不留情地抹殺，即使是親人之類的關係也不例外……對於後者，他們會被終生監管，如囚徒般不見天日。”
    薑正看了一眼身側古豔妖嬈的女孩，梳著漆黑的高髻，發間纏著紅色絲帶，和服下兩座豐滿挺拔的圓弧形高高聳立，隱約可見一道雪白誘人的溝壑。
    “原來如此，難怪你的血不對勁，隨時有爆發墮落的可能。”
    櫻井小暮平靜的臉上無喜無悲，宛如精致絕美的瓷娃娃。
    “早聽聞墮落混血種在獵人網站“東王”的眼下無所遁形，果然是名不虛傳，那薑君覺得我的血如何？”風間琉璃饒有興趣問道。
    “你的？”薑正上下打量著對麵的男人，“血統很正常，你不是源稚生的弟弟麽，皇也會出現鬼？”
    風間琉璃一愣，道：“即使是皇的血統裏也會出現鬼，這在蛇岐八家的曆史中並不是多麽稀奇的事情，如果是血統正常那邊便是正道之皇，如果是鬼那便是極惡之鬼。”
    薑正低頭沉思了一瞬，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問道：“如果你自由之後打算做什麽？”
    “我會在東京的歌舞伎町裏舉辦一場史上最盛大的表演，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到我的演出。”風間琉璃嘴角帶笑。
    “身為混血種中的極惡之鬼要去舞台上當演員去創作節目？”
    “歌舞伎町並不總讓人覺得冰冷，甚至這種“血與羈絆的人生”恰恰能揭破我們被文明束縛太久的虛偽假象。”風間琉璃聲音飄渺。
    “而且那是我從小的願望啊。”
    “薑君，就此別過吧。”風間琉璃獨自飲完一壺清酒，“今天的動靜有點大了，想必蛇岐八家的人很快會來到新宿。”
    “發布任務難道不應該先付定金。”薑正友好地提醒。
    “定金沒有，見麵禮倒是有一件。”風間琉璃用眼神示意薑正身後斜立於地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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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薑正眼睛一亮，“原來是給我的啊，早點說不就沒那麽多誤會了嗎？”
    薑正來到長度兩倍於他身高的霸王槍旁，入手是溫涼如玉的質感，不知名的金屬打造的長槍被緩緩抽離地麵，從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和暴露於皮膚表麵的青筋可以看出薑正此時並不輕鬆。
    “蠻重的啊，有沒有五百斤？”薑正將霸王槍斜背在身後，跳了兩下調整位置。
    兩者誇張的長度比例不像是人背槍，更像是人掛在長槍上麵一樣。
    他不用槍，但不代表他不喜歡搜集各種煉金道具，像是李氏老爺子私藏的武器庫，他每次看到心裏其實也饞得慌。
    “八百斤，即便是混血種也少有人能夠憑借純粹的身體力量使用。”風間琉璃讚歎。
    “最後提醒一下，王將絕非尋常的混血種。”
    “怎麽說？”薑正回頭。
    “我曾經試圖殺過他，明明每次他的屍體就倒我的眼前，可是不久之後他會再度找到我，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向我噓寒問暖。”
    “言靈？”薑正問。
    “我不知道。”風間琉璃起身，周圍的猛鬼眾成員已經撤離，唯有櫻井小暮還留在他身邊。
    “他帶著一張能劇麵具，麵具上是一張日本古代公卿的笑臉，對我來說他是殺不死的幽靈，揮之不去的夢魘。”
    “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殺死他。”
    風間琉璃的背影逐漸縮小，聲音越來越微弱。
    “但是我必須要去做，我為了自由而生，我也可以為了自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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