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中，消瘦的身影靜靜地躺在彌漫的黑霧裏，緊閉著眼睛，無聲地等待。
    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被自己遺忘了，好像有人在呼喚自己。
    “該醒醒啦。”
    薑正嚐試著睜開眼睛，用盡了全力，看到深淵的天穹上裂開了一道縫隙，神聖的光芒灑下，映照著那個佇立在黑暗深處的人影。
    “哥哥你回來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
    “在這裏剛好能睡覺，沒人管，直接睡他個天荒地老的。”薑正伸了個懶腰。
    “別貧嘴了，出去吧。”黑影輕聲說：“外麵的世界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待在那裏隻會讓我感覺到無趣。”
    “對了，我突然想給自己起個名字來著。”他叫住薑正，想了想道：“姓氏的話就跟你一起姓薑，名字的話，‘默’字怎麽樣？”
    “默？”薑正表情古怪，“之前我們班上有個女生叫默默來著。”
    “那換一個？”黑影撓了撓頭，“就叫‘陌’吧。”
    ……
    有了降落傘減緩降落速度的直升機依舊不可遏製地快速墜向大地，酒德麻衣看向不遠處的海麵，踩在機身向後縱身一躍，更靠近海麵的同時盡量遠離下方兩隻怪物的廝殺。
    她的眼角環顧四周，窺見了自天穹上灑下的雨水，她撞碎了水滴，向著前方飛出，宛如飛翔的那樣。
    無盡的黑暗中，酒德麻衣展開雙臂，感受著撲麵而來的風，她像是黑色的飛鳥，短暫地馳騁在黑色的天空和黑色的海洋之間。
    然後開始墜落，向下，酒德麻衣努力朝著海麵的方向降落，另一邊直升機在空中發生爆炸化為巨大的火球。
    然而滑翔的距離實在太短，酒德麻衣眼看著自己無法落入水麵，隻好開始收縮四肢，保護住頭部和心髒，迎接著即將到來的衝擊。
    她們是已經簽訂過契約的人，隻要能夠不死，對她們來而言就沒有不可治愈的傷勢。
    而就在墜落即將終止的瞬間，一隻手平穩而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巨大的衝擊力和反作用力令她的肩胛骨直接斷裂，強烈的疼痛使得她也不禁痛呼一聲。
    當她落在地麵睜開眼睛時，看到了全身布滿龍鱗如穿戴著鋼鐵甲胄的青年，遠處是如小山般的巨龍，被撕裂成數段，安安靜靜地倒在血泊之中。
    戰鬥…居然已經結束了？
    “好像斷了誒，應該能接上去的吧？”青年鬆開了她的肩膀。
    酒德麻衣看著對方那燦爛的黃金瞳，如同燃燒的地獄，但卻不複之前的暴戾猙獰，不像一條龍，更像是個大男孩。
    “你是薑正？”
    “是啊。”薑正在酒德麻衣震驚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那之前的是誰？”
    酒德麻衣可以肯定之前在這具身體中的人格並不是薑正，對方骨子裏透露著對生命的冷淡，對殺戮的渴望，對整個世界沒有絲毫感情的漠然，這樣的人不會絕對和自己心平氣和地說話。
    “你猜。”
    薑正笑了笑，盡管笑容在這副狀態下顯得猙獰可怖，卻讓酒德麻衣感到一絲心安。
    “當初盧克索欠你的人情扯平了，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些事情想問問你，算再欠一個。”
    “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問的是什麽，但事先說明，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酒德麻衣幹脆坐在地上，撕下手臂上的衣袖，用另外一隻手和嘴巴嫻熟地給自己斷裂的手臂做了一個簡單的固定。
    “那個‘將軍’是什麽人？把你知道的說說就行。”薑正問。
    酒德麻衣想了想說道：“他是一位混血種，擁有極其強大的家族背景，大概不會輸於加圖索、李氏這樣的混血種家族。”
    “‘將軍’第一次嶄露頭角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之後便銷聲匿跡，暗中支持著很多有關混血種和龍族的實驗，並且取得了不俗的成果。”
    “聽起來你對他的資料事跡很了解啊。”
    “不，我幾乎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上麵所說也隻是聽組織中其他人說的。”酒德麻衣道。
    “怎麽感覺世界上突然冒出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組織。”薑正撓了撓眉毛，“話說你們組織有名字嗎？”
    “沒有，那個‘將軍’的組織應該也沒有。”
    “也對，沒有名字更具備隱藏性，更有神秘感，而且如果組織名字不好聽就太降格調了。”薑正十分讚同。
    “還有問題嗎？”酒德麻衣麵無表情道：“蛇岐八家的人快要到了，你難道想要他們看到你這副模樣？”
    “這可是我屠龍的象征好嗎？他們敢在我麵前放個臭屁試試？”薑正不滿地瞪眼，“雖然確實感覺有點怪怪的，視線都拔高了不少…”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組織的目的是什麽？簡單的統治世界或毀滅世界？總不會是為了世界變得更好吧？”
    酒德麻衣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抬起頭直視薑正的目光，那雙描著緋色眼影的瞳孔清澈明亮，閃耀著光芒。
    “新時代！”
    “新時代？”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新時代會是什麽樣的，但應該不會太差。”薑正思索了一會兒，朝酒德麻衣揮了揮手，“未來有機會再見。”
    “還有，謝謝你送來的武器。”
    ……
    “這個世界沒了誰都一樣，沒有人是不可或缺的，我也一樣。”
    “嗯嗯，哥哥你說的對。”薑正點著頭。
    “怎麽感覺小正你這麽敷衍？”
    “有嗎？”薑正身上的龍鱗開始收縮，重新隱藏在皮膚下麵，他在滿是屍守骨骸和汙穢的地麵上蹦跳著前進，每一次都踩在柔軟的泥巴上，像是小時候玩的跳格子那樣。
    “我很讚同哥哥說的話啊。”
    “無論今天發生了什麽天崩地裂的劇變、不可思議的奇跡，太陽都會在第二天照常升起。”
    “太陽不會因為誰的誕生或誰的死去而停下腳步，它照耀著新的開始，也照亮那些舊的痕跡。然後，它會照常落下，將所有的好與壞都深深地埋入黑暗之中。”
    忽然，東方的天空迸射出一縷金光，紅日從海裏冒出一個頭頂，緩緩穿越晨霧，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層層雲海被染得橙紅鮮亮，如同一團火焰在沸騰。
    如此溫暖，如此溫柔，碧藍的天空，輕柔的海風，簡直是完美的一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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