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郝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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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上,數百雙眼睛緊盯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傷腿隱隱作痛,但聲音卻異常清晰。
"民女郝葭,原為罪臣尹嵩側室。自入府起,便發現尹嵩常與可疑人物密會......"
我從最初的發現說起——書房裏的秘密賬本,與金川使節的密會,邊境駐軍的異常調動。
每說一句,就有大臣倒吸冷氣,老皇帝的臉色也越發陰沉。
"......尹嵩計劃在壽宴上毒殺陛下,嫁禍四少主,趁亂引金川大軍入境。"
我頓了頓,強忍喉嚨的灼痛,"民女冒險將此事告知三少主和六少主,才避免了悲劇發生。"
"郝氏,你所言可有證據?"
刑部尚書厲聲質問。
我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疊文書:"這是民女抄錄的尹嵩與金川往來密信,上有他的私印。還有......"
我示意李薇上前,她捧出一個木匣。
打開後,裏麵是一塊燒焦的布料和幾塊碎瓷片。
"這是壽宴當日禦酒壺的殘片,民女偷偷保留了一些。太醫可查驗是否有毒。"
老皇帝示意太醫上前檢查。老太醫仔細察看後,跪地稟報:"回陛下,確有餘毒,乃西域奇毒"斷腸散"。"
朝堂上一片嘩然。
我繼續道:"尹嵩發現民女知情後,將民女囚禁拷打......"
說到這裏,我緩緩卷起左袖,露出猙獰的烙傷。
接著又展示殘缺的指甲和無法伸直的手指。
有些女官不忍直視,別過了臉。
"民女寧死不肯說出密信下落,尹嵩便......"
我聲音微顫,撩起裙擺一角,露出小腿上焦黑的傷痕。
李薇突然跪地哭訴:"陛下明鑒!郝葭為保社稷,險些喪命!若非三少主的侍衛相救,早已......"
老皇帝抬手製止她,目光複雜地注視著我:"郝氏,你為何要冒死揭發尹嵩?"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我挺直脊背,聲音雖輕卻堅定:"民女雖為女子,亦知忠義。尹嵩謀逆,禍國殃民,民女不忍見生靈塗炭。"
"好一個"不忍見生靈塗炭"!"
老皇帝突然拍案而起,"若滿朝文武皆有你這般見識,朕何至於險些喪命於逆子之手!"
他走下龍椅,來到我麵前。
我這才發現,這位帝王比想象中蒼老許多,眼中滿是疲憊與痛心。
"郝氏,朕赦你無罪,並賜"忠勇夫人"封號,享五品俸祿。"
他頓了頓,"隻是......你曾為逆臣家眷,不宜再留宮中。傷愈後,可自行擇地而居。"
"民女謝陛下恩典。"
我伏地叩首,心中五味雜陳。
自由了,卻也無家可歸了。
退朝後,我被安置在宮中的一處僻靜院落養傷。
李薇和尹崢每日都來探望,帶來朝中最新消息。
"尹嵩的幾個心腹已經招供,證實了你的所有指控。"
尹崢難掩喜色,"父王震怒,下令全國通緝尹嵩。"
"六少主如今已是太子,說話可要謹慎些。"
我笑著提醒。
尹崢——現在應該稱太子了——搖搖頭:"在你麵前,我永遠是尹崢。"
李薇正幫我換藥,聞言手上一頓,臉上飛起紅霞。
我看看她,又看看尹崢,突然明白了什麽。
"你們......?"
李薇羞得低頭不語,尹崢卻大方地握住她的手:"父王已經應允,待尹嵩案了結,就為我們完婚。"
我由衷地為他們高興,心中卻泛起一絲苦澀。
李薇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情緒,擔憂地問:"葭兒,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沒事。"
我強顏歡笑,"隻是......太醫說我這身子,怕是難以......"
難以生育。
這話我沒說出口,但他們都明白了。
李薇眼圈一紅,緊緊抱住我:"不會的!孫神醫說了,隻要好好調養......"
"薇兒。"
我輕聲打斷她,"我沒事。真的。"
尹崢沉默片刻,突然鄭重地說:"郝葭,無論將來如何,東宮永遠是你的家。"
我感激地點點頭,心中卻明白,我不可能永遠依附他們。
一個沒有家族依靠、又不能生育的女子,在這個世道該如何立足?
幾日後,孫神醫來複診。
把脈後,他捋著白須,眉頭緊鎖:"夫人體內寒毒未清,需長期調養。尤其這腿傷......"
他搖搖頭,"每逢陰雨,必會疼痛鑽心。"
"我明白。"
我平靜地接受,"神醫不必委婉,我已知自己難以......為人母。"
孫神醫歎息:"夫人豁達,老朽佩服。不過......"
他壓低聲音,"老朽有一師妹,精通女科。若夫人不棄,可修書一封,請她來為夫人診治。"
我眼前一亮:"多謝神醫!"
"先別急著謝。"
孫神醫苦笑,"我那師妹性情古怪,未必肯來。但夫人為國負傷,老朽總該盡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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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孫神醫,我獨坐窗前,望著院中初綻的梅花。
係統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任務完成度95,是否選擇現在離開?】
我輕輕搖頭:"再等等。"
我想親眼看到李薇大婚,看到尹嵩伏法,看到......郝葭這個身份能走多遠。
冬去春來,我的傷勢漸漸好轉,雖行走仍需拐杖,但已能短距離獨自行走。
這日,李薇興衝衝地跑來:"葭兒!尹嵩被抓到了!"
原來尹嵩試圖化裝成商人逃往金川,卻在邊境被識破。
押解回京的路上,他幾次試圖自盡,都被攔下。
"父王下令三日後在午門公開審判。"
李薇眼睛亮晶晶的,"我們都能去觀看!"
三日後,我被特許坐在輪椅上出席審判。
午門前人山人海,尹嵩被鐵鏈鎖著跪在高台上,早已不見當初的傲氣。
老皇帝親自審問,尹嵩起初抵賴,但當人證物證一一呈現,尤其是他的心腹當麵對質時,他終於崩潰,狂笑著承認了一切。
"不錯!都是我做的!"
他麵目猙獰,"這個老不死的早就該讓位了!還有你們......"
他惡毒的目光掃過尹岸、尹崢,最後落在我身上,"尤其是你這個賤人!早該一刀殺了你!"
侍衛立刻堵住他的嘴。
老皇帝麵色鐵青,當庭宣判:尹嵩削去宗籍,永久囚禁在皇陵地牢;其黨羽一律處斬;家眷流放邊疆。
塵埃落定。
回宮路上,李薇推著我的輪椅,輕聲問:"葭兒,你現在自由了,有什麽打算?"
我望著遠處初春的新綠,微微一笑:"我想開個醫館,專為女子看病。"
"太好了!"
李薇興奮地說,"我和尹崢可以幫你!"
我搖搖頭:"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是我自己的路,我想靠自己走。"
李薇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
她了解我的倔強。
又過了半月,我的身體恢複到可以短時間行走的程度。
老皇帝下旨,允許我離宮自立。
離宮前,他特意召見我,賜下白銀千兩和田宅一處。
"忠勇夫人,朕知你心氣高,這些賞賜不必推辭。"
老皇帝難得和顏悅色,"你為社稷立下大功,這是應得的。"
"民女謝陛下恩典。"
我真心實意地叩首。
離宮那日,李薇哭成了淚人,連尹崢都眼眶泛紅。
尹岸也來送行,送了我一塊上好的玉佩作為開業賀禮。
"日後若有難處,隨時可來找我。"
他難得正經地說。
我一一謝過,坐上前往新居的馬車。
老皇帝賜的宅子在城西,是一處三進院落,雖不豪華,但雅致清幽。
最妙的是前院臨街,正好可以改造成醫館。
安頓下來後,我開始籌備開館事宜。
孫神醫的師妹——那位古怪的女醫——竟然真的來了。
她名喚柳青黛,約莫四十歲年紀,眉目如畫卻冷若冰霜。
"伸手。"
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把脈良久,她冷冷地說:"寒毒已傷胞宮,生育確實困難。但不是完全無望。"
我心頭一跳:"柳神醫的意思是......"
"每月針灸服藥,至少三年,或有一線希望。"
她直截了當,"而且過程極痛苦,你受得了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受得了。"
柳青黛似乎有些意外:"為了嫁人?值得嗎?"
"不。"
我微笑搖頭,"為了自己。女子若無生育之慮,行事會方便許多。"
她定定看了我許久,突然笑了:"有意思。我留下。"
就這樣,我有了第一位住客。
柳青黛醫術高明,尤其擅長婦科。
在她的指導下,我的醫館很快有了雛形。
開館前一日,李薇突然來訪,還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葭兒!父王準許我每月出宮探望你!"
她興奮地說,"還有,我和尹崢的婚期定了,就在下月初八!"
我由衷地為她高興:"恭喜太子妃娘娘。"
"別這麽叫我!"
李薇紅著臉捶我,"對了,父王還說要給你賜婚呢!"
我手中的茶盞差點打翻:"什麽?"
"是真的!"
李薇壓低聲音,"禮部侍郎的嫡次子,今年二十有五,才學不錯,人也端正......"
"薇兒。"
我打斷她,"你知道我的情況。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嫁過去不是害人嗎?"
李薇急了:"可是孫神醫和柳神醫不是說還有希望嗎?而且以你的功勞,就算......那人也不敢嫌棄!"
我搖搖頭,握住她的手:"好妹妹,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已經想好了,此生不嫁。"
"那你將來怎麽辦?孤零零一個人......"
"誰說我孤零零?"
我笑著指指正在院子裏晾草藥的柳青黛,"我有柳姐姐,將來還會有學生、徒弟。這世上除了嫁人,女子還有很多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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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怔怔地看著我,突然淚如雨下:"葭兒,你變了......又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你。"
我笑而不語。
是啊,這才是真正的我——不是郝葭,也不是楚歡歡,而是一個終於找到自我的女子。
醫館開張那天,出乎意料地來了許多人。
除了李薇和尹崢,連老皇帝都派太監送來了禦筆親題的匾額"濟世堂"。
柳青黛冷著臉站在一旁,但我看得出她眼中的欣慰。
第一位病人是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抱著高燒的小孫女,顫巍巍地問:"夫人......診金多少?老身隻有......"
"分文不取。"
我溫和地說,接過孩子開始診治。
老婦人千恩萬謝。
柳青黛在一旁默默準備藥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就這樣,我的新生活開始了。
每天診治病人,跟柳青黛學習更深奧的醫術,晚上則研讀醫書。
李薇每月都會出宮探望,帶來宮中的新奇點心和各種消息。
半年後的一天夜裏,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
【任務完成度100,是否選擇現在離開?】
我望向窗外的明月,又看看案頭未完成的醫書和院子裏晾曬的藥材,輕聲道:"再等等。"
我想看著李薇大婚,想多救幾個病人,想......再多當一會兒郝葭。
月光如水,灑在院中的草藥上,泛著銀色的光。
我深吸一口帶著藥香的空氣,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滿足。
......
"夫人,這批新曬的當歸放哪裏?"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抱著一筐藥材站在藥房門口,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我放下手中的賬冊,指了指牆邊的架子:"第三層,和之前的放在一起。"
小姑娘名叫阿芷,是醫館收留的第三個孤兒。
兩年前開館時,我沒想到會逐漸變成一個小型的收容所。
但每當看到無家可歸的女孩蜷縮在街角,我就想起曾經的郝葭——如果沒有李薇的幫助,她的結局會怎樣?
"夫人,您要的《本草綱目》我找來了。"
另一個稍大些的女孩捧著厚厚的醫書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幾上。
"謝謝,阿苓。"
我微笑著拍拍她的肩,"今天的字認全了嗎?"
"認全了!"
阿苓驕傲地點頭,"柳神醫還誇我進步快呢!"
望著兩個女孩忙碌的身影,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三年前那個渾身是傷、被太醫斷言"恐難痊愈"的郝葭,如今不僅活了下來,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小小天地。
窗外的桃花開得正豔,春風裹挾著花香飄進藥房。
我拄著拐杖走到院中——腿傷雖然好了許多,但每逢陰雨天仍會隱隱作痛,走路也不如從前利索。
"夫人小心!"
阿芷連忙跑來扶我。
"沒事。"
我拍拍她的小手,"去幫柳神醫碾藥吧。"
院子的東側,柳青黛正在教導幾個女子辨識藥材。
她依舊冷若冰霜,但眼中的戾氣已經少了許多。
三年來,這位古怪的女醫不僅治好了我大半的傷病,還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
"郝葭。"
柳青黛抬頭招呼我,"這批新收的學徒不錯,有兩個天資很好。"
我走過去查看,幾個年輕女子正認真地將藥材分類。
她們大多出身貧寒,有的是寡婦,有的是被家族拋棄的庶女。
在我的學堂裏,她們不僅能學到謀生的本領,還能獲得難得的尊嚴。
"夫人......"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我、我能學把脈嗎?"
說話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名叫芸娘,父親早逝,被叔父賣入青樓,好不容易逃出來,躲在我們的學堂已有半月。
"當然可以。"
我溫和地說,"不過得先認全藥材,背熟《湯頭歌訣》。"
芸娘眼中頓時有了光彩,連連點頭。
我示意阿苓拿來幾本基礎醫書分發下去。
看著她們如獲至寶的樣子,我不禁想起自己初學醫時的情景。
"夫人!太子妃娘娘的轎子到門口了!"
阿芷慌慌張張地跑來通報。
我連忙整理衣冠,拄著拐杖向大門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李薇熟悉的聲音:"葭兒!我帶了禦膳房新做的荷花酥!"
一襲華服的李薇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身後跟著幾個捧著食盒的宮女。
三年過去,她已從天真少女成長為端莊的太子妃,但在我麵前,永遠還是那個愛撒嬌的小妹妹。
"薇兒,怎麽又私自出宮?"
我佯裝責備,"太子知道嗎?"
"當然知道!"
李薇笑嘻嘻地挽住我的手,"他今日隨父王去狩獵,特意準我來看你。"
我們來到後院涼亭,宮女們擺上茶點後自覺退下。
李薇迫不及待地掏出一卷絹帛:"葭兒,快幫我看看這個新政草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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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展開絹帛,上麵是工整的小楷寫的《女子繼承權暫行條例》。
這是我和李薇一直在推動的改革——允許無子寡婦繼承丈夫部分家產。
"寫得很好。"
我仔細閱讀後指出幾處細節,"但這裏要加上"須經族老見證",否則那些老頑固不會同意的。"
李薇認真記下,又問了幾個政策實施的問題。
自從成為太子妃,她經常向我請教治國之道,尤其是關於改善女子地位的政策。
而我也樂於將現代的一些理念因地製宜地融入其中。
"對了,"李薇突然壓低聲音,"尹嵩昨夜在地牢中自盡了。"
我手一抖,茶水灑在衣襟上。
那個惡魔終於......
"怎麽突然......"
"聽說是用磨尖的骨頭割腕。"
李薇撇撇嘴,"早該死了,白白浪費三年糧食。"
我沉默片刻,輕聲道:"死了也好。"
這個話題很快被帶過。
李薇興奮地說起另一件事:"葭兒,我和尹崢......我有喜了!"
"真的?"
我驚喜地握住她的手,"幾個月了?太醫怎麽說?"
"剛滿三個月,胎象很穩。"
李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父王高興壞了,賞了好多東西。"
我由衷地為她高興,同時心中閃過一絲黯然。
柳青黛說得對,我的身子確實受損嚴重,這三年的治療隻讓月事恢複了正常,生育功能恐怕......
"葭兒......"
李薇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情緒,緊緊握住我的手,"這孩子出生後,你就是他幹娘!"
我笑著搖頭:"胡鬧。太子長子豈能認一個平民女子做幹娘?"
"我不管!"
李薇倔強地說,"沒有你,哪有今天的我?尹崢也同意了。"
我心頭一熱,不再推辭。
閑聊間,李薇提到邊境又起紛爭,尹崢可能要親自出征。
"什麽時候出發?"
"下月初。"
李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葭兒,我有點怕......"
"別怕。"
我安慰她,"尹崢文武雙全,不會有事的。你現在的任務是安心養胎。"
送走李薇後,我獨自在藥房整理藥材,思緒卻飄回三年前。
如果沒有穿越成郝葭,如果沒有遇到李薇和尹崢,如果沒有冒死揭發尹嵩......現在的我會是什麽樣子?
"發呆呢?"
柳青黛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批新收的白芷需要處理,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吧。"
我挽起袖子,"正好教教那幾個新來的。"
傍晚時分,醫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郝家的管家。
三年不見,他老了許多,背也駝了。
"大小姐......"
他顫巍巍地行禮,"夫人病重,想見您最後一麵......"
我手中的藥碾差點掉落:"母親怎麽了?"
"自老爺被貶官,家道中落,夫人憂思成疾......"
老管家抹著眼淚,"大夫說......就這幾日了......"
我沉默良久,最終點點頭:"明日一早我隨你回去。"
當夜,我輾轉難眠。對這個"母親",我的感情複雜至極。
她利用郝葭攀附權貴,但也曾在關鍵時刻暗中警告。
如今生命垂危,於情於理我都該去見最後一麵。
次日清晨,我簡單收拾了行裝,帶上幾副珍貴的藥材,隨老管家前往郝家。
柳青黛執意同行,說是怕我腿傷不適。
郝府比記憶中破敗許多,朱漆大門斑駁脫落,院子裏雜草叢生。
母親的房間陰暗潮濕,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葭兒......"
床榻上的老婦人艱難地伸出手,"你......終於來了......"
我上前握住那隻枯瘦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曾經逼迫郝葭嫁入尹嵩府邸的母親,如今卻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
"母親,我帶了些藥材來......"
"不必了......"
她搖搖頭,眼神渙散,"為娘......對不住你......"
我沉默不語。
確實對不住,但此時計較這些又有何用?
"葭兒......郝家......完了......"
母親斷斷續續地說,"你弟弟不成器......家產都快敗光了......隻有你......有出息......"
我心頭一凜,隱約猜到了她的意圖。
"為娘......隻求你一件事......"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重振郝家......你弟弟......"
果然。
直到最後一刻,她想的還是如何利用我。
"母親。"
我平靜卻堅定地說,"我會以我的方式光耀門楣,但不會為弟弟的錯誤買單。"
母親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是釋然:"你......變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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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突然垂下,眼睛永遠閉上了。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給郝葭帶來無數痛苦的女人,心中竟沒有多少悲傷,隻有一種說不清的釋然。
喪事辦得很簡單。
弟弟果然如母親所說,是個不成器的紈絝,連守靈時都醉醺醺的。
我冷眼旁觀,沒有指責,也沒有資助。
出殯後,我直接返回了學堂,繼續我的生活。
母親去世一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封來自郝家老管家的信。
拆開一看,竟是母親的遺筆:
【葭兒:
為娘自知時日無多,有些話必須告訴你。當年逼你嫁入尹嵩府,實非得已。你父欠下巨債,唯有聯姻可解。為娘雖利用你,卻也真心疼你。那封提醒你小心壽宴的信,是為娘唯一能為你做的......
郝家虧欠你太多,你不必再為家族犧牲。好好活著,活出你自己......】
信紙在我手中微微顫抖。原來那封關鍵的警告信,真的是母親刻意為之。
這個認知讓我心中某處堅冰悄然融化。
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半年過去。
李薇平安誕下一名健康的男嬰,老皇帝喜極而泣,大赦天下。
我的學堂也越來越紅火,已經培養出三批能夠獨立行醫的女子,她們分散在各處,成為一個小小的女性互助網絡。
這日清晨,我正在後院教導幾個新來的女子配藥,阿芷慌慌張張地跑來:"夫人!門口來了好多官兵!"
我心頭一緊,拄著拐杖快步走向前院。
隻見一隊禁軍肅立在門前,為首的正是已經成為禁軍統領的尹岸。
"三......尹統領?"
我疑惑地問,"有何貴幹?"
尹岸難得地一臉嚴肅:"郝葭接旨!"
我連忙跪下。
尹岸展開一卷黃絹,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勇夫人郝葭,秉性貞良,醫術精湛。朕念其有功於社稷,特賜"濟世學堂"匾額,白銀五千兩,田產百畝,以資鼓勵。欽此。"
我怔在原地,直到尹岸輕咳一聲才回過神來:"民女謝陛下恩典!"
接過聖旨和賞賜清單,我仍有些不敢相信。
老皇帝竟然正式認可了我的學堂!
"別發呆了。"
尹岸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父王說了,讓你每月派兩名學生入宮,專為宮女看病。"
我頓時明白了老皇帝的深意——這是在為我鋪路啊!
有了皇家認可,那些反對女子學醫的聲音將再無立足之地。
"替我謝過陛下。"
我真誠地說。
尹岸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其實這是李薇的主意。她在父王麵前說了你許多好話。"
我心中一暖。
那個傻丫頭,當了母親還是這麽愛操心。
送走尹岸後,整個學堂都沸騰了。
女子們歡呼雀躍,連一向冷麵的柳青黛都露出了微笑。
我們決定當晚舉辦一個小型慶祝宴,所有人都能參加。
夕陽西下,宴席散去後,我獨自坐在後院桃樹下,望著天邊的晚霞出神。
三年多來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初入尹嵩府的恐懼,發現陰謀時的震驚,被拷打時的絕望,獲救後的重生......
係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任務完成度100,是否選擇現在離開?】
我微微一怔。
是啊,郝葭的命運早已改變,從悲慘的結局到如今的獨立自強,我的任務確實完成了。
"如果我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會怎樣?"
我在心中問道。
【時間將靜止,直到您選擇進入下一個世界。】
我望向院中嬉笑的學生們,又想起李薇和她的小皇子,還有柳青黛、尹岸、尹崢......這些已經成為我生命中重要部分的人們。
"我可以暫留一段時間嗎?"
【可以,但最長不超過本世界三年。您隨時可以呼喚我進行傳送。】
"那就......再等等吧。"
我輕聲說,"我想看著李薇的孩子長大,想多教幾個學生,想......"
想好好道別。
接下來的日子如流水般平靜而充實。
學堂在老皇帝的扶持下越發壯大,已經擴展到鄰近的兩個院落。
我不僅教授醫術,還開始教女子們識字算賬,甚至一些基本的自衛技巧。
李薇經常帶著小皇子來學堂玩耍。
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已經會搖搖晃晃地走路了,最喜歡追著阿芷要糖吃。
"葭兒,你看他多喜歡你。"
李薇笑眯眯地看著兒子趴在我膝頭玩玉佩,"不如真認他做幹兒子吧?"
我笑著搖頭,心中卻滿是溫暖。
這個孩子,某種程度上也是我生命的延續。
柳青黛的醫術越發精進,已經開始獨立帶徒弟了。
她依舊冷言冷語,但學生們都知道,這位嚴師其實心腸最軟。
第三年的春天,當桃花再次盛開時,我知道告別的時刻到了。
郝葭的故事已經有了最完美的結局——從一個被家族利用、被夫君虐待的弱女子,成長為受人尊敬的學堂創始人,甚至還獲得了皇帝的嘉獎。
一個寧靜的傍晚,我獨自來到後院桃樹下。
夕陽將花瓣染成金紅色,美得驚心動魄。
"係統,我準備好了。"
我在心中輕聲說。
【確認傳送。倒計時:10、9、8......】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六年的世界,嘴角含笑。
【3、2、1。傳送開始。】
眼前一黑,熟悉的眩暈感襲來。
最後的意識中,我仿佛聽到了李薇的笑聲、學生的讀書聲,還有那永遠溫柔的......
"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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