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瞬，許肆也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墨三。
    今日無人料到秦氏會來大理寺喊冤，許肆會放著整個京城的權貴不顧，跑來審案。
    事發突然，一旦徐大人東窗事發，他背後之人定會派人去殺他滅口。
    所以墨三早就守在徐大人附近，就等著魚兒上鉤。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根本沒人去滅口！
    “回稟大人，徐大人自裁了！”衙役的話讓整個大堂裏裏外外一陣唏噓。
    人群中的墨三朝著許肆輕輕點頭，意在告訴他，人的確是自殺的，他們都失算了！
    隨後徐大人的屍體便被衙役抬了上來。
    暮仵作查驗後得出結論，“自縊而亡。”
    “這是從屍身上搜到的遺書。”
    許肆接過，將信中內容當堂公開。
    徐大人自述，他因見不得民間疾苦，看不慣朝廷作為，輕信了叛賊榮王的蠱惑，教唆與瑞王有仇的蘇凝殺害瑞王妃，又借助安插在婉嬪身邊花嬤嬤的力量，殺害容嬪。
    隻是他也沒想到皇帝為平息輿論，不甘隻處置一個嬤嬤，而是推出婉嬪這個主子來結案。
    他悔恨害了女兒，又自知受了榮王蒙騙，隻能以死謝罪。
    知曉遺書內容後，百姓紛紛露出恍然之色，顯然不少人是信了這番解釋的。
    許肆放下手中的遺書，麵上波瀾不驚，但心底是一個字都不信！
    真要以死謝罪何必等到現在！分明是為了保護背後之人甘願赴死！
    至於受榮王蠱惑，那更是無稽之談！不過是往罪惡之人身上栽贓更多的罪惡罷了。
    徐夫人悲痛的看著丈夫的遺體，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這不是真的，你騙人，是你栽贓陷害婉兒，是你害死了她。否則你為何還活著，又如何出得了宮。這一切都是你胡編亂造的，老爺也是你害死的，是你提前殺了他對不對……”
    “你說啊，都是你做的……”徐夫人提著花嬤嬤的衣領，又哭又鬧。
    “夫人，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娘娘死後，老爺派來的人說要接奴婢出宮。奴婢害怕，在離開時故意說要殉主投了枯井。”
    “而那井裏有奴婢早準備好了繩索和食物。靠著這些東西，又有老爺送來的令牌，奴婢順利出了皇宮。”
    “可等到奴婢想回去見兒子和孫兒時，卻發現家中著了大火，早已成了一片廢墟。”
    “奴婢知道定是老爺幹的，便在徐府附近扮成乞丐，伺機行動，卻不知何時被大理寺的人盯上，抓了起來。”
    “你胡說！”徐夫人仍舊不願相信，陪伴半生的夫君會是這樣的人。
    “她沒胡說！”許肆拍了拍驚堂木，接著道，“婉嬪被定罪後，本官心生懷疑，便讓人盯緊了徐家，那場火正是徐家派出的人放的。”
    “花嬤嬤的孫兒也是大理寺的人在那場火中救下的。至於花嬤嬤，她在徐家附近形跡可疑，這才引起了注意，沒想到一調查，竟發現她是婉嬪身邊的嬤嬤。”
    徐夫人悲痛憤怒又不解，種種情緒讓她險些崩潰。
    “夫君他真是榮王逆黨，是他害死了我們的女兒……為什麽，這都是為什麽……”
    榮王逆黨？自然不是，但為了不打草驚蛇，為了讓那背後之人安心，他並未解釋。
    “瑞王妃和容嬪遇害一案，真凶已伏法，秦氏，你可還滿意？”
    “多謝大人為我女兒申冤，找出真凶。但臣婦今日還要狀告……”
    “佑皇子，大將軍……”
    秦氏的話被打斷，眾人不由望向大堂門口，是大長公主身邊的女官。
    這位女官一身普通的衣衫，卻穿出了盔甲的氣勢，倒更像是征戰沙場的女將軍。
    “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讓我帶句話，鎮北侯府的老夫人心術不正，身染晦氣，已派人帶她去相國寺，沐浴佛光，修身養性。待七七四十九日再觀後效！讓大將軍不必擔憂，殿下會派人照顧好她！”
    秦氏心神一震，對上女官的眼神更是嚇得白了臉，未完的話卡在喉嚨再說不出口。
    女官走後，人群中也炸開了鍋，鎮北侯府老夫人愛作妖的事本也不是什麽秘密，二房秦氏今日來大理寺喊冤，不也是衝著江晚來的嗎？
    隻是大家雖心知肚明，但江晚畢竟是晚輩，真要與老夫人和二房掰扯難免遭人口舌。
    如今大長公主一出手就直接下了狠招，好好的侯府不願安分待著，那就去相國寺享享清福！
    “母親！”江楓得知消息後從國子監趕來便遇上這一幕。
    少年羞愧難當，垂著頭進了大堂。
    “學生謝過大人為家妹申冤！母親，如今真相大白，凶手也已伏法，你也可以安心了，我們回吧。”
    江楓扶著秦氏往外走，路過江晚時羞愧的不敢看她。
    “大姐，祖母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你也照顧好自己。”
    “抬起頭來。”江晚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卻讓江楓背脊發寒。
    “大姐……”少年抬眸，眼底有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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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錯了嗎？”
    江楓想說錯了，可又覺得委屈，他近日忙著春闈，一直住在國子監，根本不知母親會有今日一出。
    可若說沒錯，又覺羞愧，少年心思起伏，一時更不知要如何回答。
    “我江家子弟無論是上戰場還是進學堂，都該昂首挺胸堂堂正正。自覺無錯，何須低頭！”
    “你是什麽樣的人，不該由你的家人決定，更不該由外人決定，而是由你自己說了算！”
    少年眼眶微熱，是他狹隘了，他以為大姐會教訓他，會生他的氣，可大姐並未因母親和祖母遷怒，反而出言教導。
    他越發羞愧，隻能彎腰行禮，“大姐的話我記在心裏了。”
    “你聽她的幹嘛，她都將我們趕出侯府了，你還傻傻的以為她在為你好呢！”
    “江晚，你分明是在挑唆楓兒與我離心，我們才是母子才是一家人，用不著你來說教！我們走！”
    秦氏怨恨的瞪了眼江晚，拉著兒子就要離開。
    江楓掙脫開秦氏的手，再次朝江晚行了一禮，“大姐，我先回國子監了。”
    少年說完未再看一眼秦氏，徑直出了大堂。
    看著兒子決絕的背影，秦氏又悔又恨，哭著追了出去。
    另一邊，許肆宣告結案，耶律靖可當著大太監董茂的麵，故意將將許肆誇上了天。
    “青天之名果不虛傳，大盛有許大人……哦，如今是佑皇子，真是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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