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兒倒下的同時，錢無味也被愷清靈天道威壓壓得跪下，汗流浹背。
    “宵小，受死。”花見羞指尖突然出現一片屍香彼岸花花瓣，正欲擊殺錢無味。
    “娘子，住手。”
    “相公，他毒害眉兒，可留他不得。”花見羞驚訝望向餘昭元，他的劍侍被人當麵毒殺，他卻紋絲不動，不加以懲處？
    “公子，動手吧，錢某但求速死。”錢無味被壓得疼痛難忍，但卻並不求饒，他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毒殺公子的劍侍，怎可能活命？
    餘昭元低歎起身，示意愷清靈撤去天道威壓，緩緩說道：“為了今日，你用十幾日的時間讓家人遠遁，就是為了與眉兒同歸於盡？”
    “沒錯，還請公子成全，莫要遷怒我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錢無味懇求著，他娘子乃趙國公主周愛玲，可若是餘昭元動怒，即便趙國國君傾趙國之力也護不住周愛玲。
    “當年，漠北的幾個宵小用你的命威脅你母親，讓她去勾引栽贓府台大人，也就是眉兒的父親。”餘昭元扶起錢無味，緩緩道出他和眉兒的過往。
    錢無味越聽越心驚，嘴不自覺張得老大，公子連他深埋心底十幾年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您怎麽知道我母親的？”
    他母親隻是個青樓女子，地位卑賤到極點，這種小人物的前塵往事，傲嬌的紅衣公子是怎麽知道的？
    餘昭元繼續說道：“眉兒是我的劍侍，她的事本公子自然清楚。你母親害死一位好官，終身悔恨自責。讓你將來做官一定要做像眉兒父親那樣的官，驅逐江湖俠客，用律法治民。”
    “你博學多才，贏得趙國公主傾心，由此成為北港城城主，可謂權勢滔天，奈何神州江湖強者輩出，北港城更是有賭徒坐鎮，你也根本無法撼動江湖勢力的地位。就在你悲憤鬱結之時，眉兒在北港城起舞，她當然不知道你是誰。”
    “為了消除母親心中的罪惡，你特意讓夫人去接近眉兒，在得知她並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時，才主動接近她，說欣賞她的舞姿，不僅替她出謀劃策，還傾盡家財為她造勢揚名，權當彌補對她的虧欠。”
    “你真心真意相助，眉兒漸漸視你為親人，本以為你們會像兄妹般永遠相處下去。哪知眉兒突然回到漠北複仇，她殺的第一個仇人就是你母親。”
    餘昭元突然停下，因為倒在酒桌之上的眉兒身子不斷抽搐著，似乎很難受，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錢無味變得很激動，看著眉兒受苦他心中也萬般不忍，不斷來回踱步。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怎能不報？
    “伶兒，你為父報仇本無不妥，可我母親自從那事之後，日日吃齋念佛為你祈福，她足不出戶，隻吃粗茶淡飯，從不肯來北港城與我同享富貴。”錢無味跪在眉兒身前，不停搖晃著她的身子。哭訴道：“她贖罪十幾年，縱有天大的罪孽也該還清了吧！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她呢？”
    “你呢？你為何不肯放過眉兒？”餘昭元冷冷問道：“她從小孤苦無依，皆因你母親而起，殺她複仇又有何錯？”
    錢無味跌坐在地，這個問題他也曾問過自己千百遍，當他前往漠北為母親收屍時，還從她床下看到了她的遺書，其上滿滿都是悔恨，更極力勸說讓他放下仇恨，莫要為她複仇。
    時間過去月餘，他本已放下仇恨，決心再不與馮小伶相見。
    可當馮小伶出現在將軍府，讓他出兵征討絳衣門時。又重新點燃了他心中複仇的火焰。
    母親是個可憐人，年輕時被江湖高手拋棄，早早便生下他。為了養育兒子，不得已淪落成青樓女子。
    可命運並沒有放棄這個可憐的女人，當錢無味快要結束十年寒窗苦讀時，突然被綁架，匪徒讓她去栽贓府台大人，否則就殺了兒子。
    不得已，她隻能照做，害死了那個為民請命的父母官。之後日日活在夢魘裏，悔恨自責。
    她受苦一生，到頭來依舊難逃一死，未得善終。
    蒼天不公，律法無用，那便以牙還牙。
    一番籌謀下，終於還是走到了今天，毒殺馮小伶後，用自己的命為她陪葬，讓兩世恩仇徹底結束在此。
    錢無味閉眼等死，決絕道：“公子，動手吧，願以我的命為伶兒陪葬。”
    餘昭元冷哼一聲，斥道：“你母親害死眉兒父親，眉兒殺你母親報仇，你又殺了眉兒報仇，如今讓本公子殺你，之後你兒子再找我複仇，往複循環，到底何時是個盡頭？”
    錢無味淡淡說道：“我已交代吾兒，不許替我複仇。公子盡管動手便是，或者我自己來也無不可。”
    他拔出匕首就準備自盡，被愷清靈一擊打飛，她冷笑道：“你自盡在此，和餘昭元殺你有何區別？”
    是啊，隻要他死在這裏，誰都會說是公子殺了他。
    餘昭元借機勸道：“眉兒父親讓她莫要複仇，你母親也讓你莫要複仇，可你們呢？所以你兒子定會向本公子複仇，冤冤相報何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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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無味茫然看向餘昭元，他內心有點動搖，伶兒也是個苦命人，我為何一定要殺她呢？
    還有，若是兒子找餘昭元複仇，豈不跟找死無異？他幾番綢繆又有何用？
    餘昭元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坐下緩緩說道：“你以為本公子剛剛吞並秦國和瀚海國，已經引起神州八國忌憚，短時間內絕不可能再對趙國出兵。所以你夫人和兒子有足夠的時間尋得安身之所。”
    錢無味抬頭喝問道：“公子什麽意思？”
    “嗬嗬，你讓周愛玲帶著兒子去了中州大夏國尋求庇護，一旦趙國戰事起，立刻通知趙國皇室乘機逃到大夏國，或許能有一線生機。隻要本公子未能一統神州，你的兒子就是安全的。”
    餘昭元將錢無味的布局清清楚楚說出，仿佛是他自己布的局一般。
    “趙國皇室乃神州十國裏最懦弱的，整個趙國大權幾乎盡數落在海若星手裏，本公子一旦對趙國興兵，首當其衝的就是趙國武林，北港城就是最好的證明。待我餘氏千辛萬苦殲滅海若星，殺到趙國皇宮時，卻撲了個空，你的家人並不在那裏。”
    “如若將來本公子戰敗，趙國皇室必定重掌趙國，屆時趙國武林已難成氣候，趙國依然會重歸法治，錢城主真是好算計啊！即便身死，依舊能實現畢生心願。”
    錢無味像是看妖怪般看著餘昭元，紅衣公子怎麽什麽都清楚，將他的布局說得分毫不差。
    等等，
    若是如此，夫人的行蹤豈不暴露久矣？
    “我家娘子已落入公子手中？”錢無味心驚膽戰，寒聲問出心中猜想。
    餘昭元搖了搖頭，並未直接回應，隻是反問：“錢城主覺得呢？”
    見他驚疑不定，餘昭元繼續道：“唉，你終究是小看了本公子也小看了海若星。還有，想要讓趙國重回法治，或者神州重回法治。首先你得守法啊！”
    餘昭元前言不搭後語的歎息，讓錢無味如遭雷擊。
    是啊！身為北港城城主，他竟然被仇恨蒙蔽，親手毒殺馮小伶，這跟快意恩仇的江湖高手有何不同？
    他是文人，是推崇神州律令的法官，如今怎就兩手血腥了呢？
    仇恨，果然迷人心智，令人瘋狂。
    再者說，他區區一介城主，怎麽可能鬥得過餘氏公子和登山人海若星。
    這會兒，妻兒怕是因他置身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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