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敗了。”
    周徹開口，率先打破了平靜。
    其身上氣息消散，回歸到了小成六重，他的容貌也在這一刻，變回了原本模樣。
    如今的秦玉蘭，已然油盡燈枯，再也掀不起任何浪來。
    而她的奪舍計劃，也在噬心蜈蚣死的那一刻，徹底宣告失敗。
    “神魂道韻嗎……”
    秦玉蘭呢喃，胸中的不甘，也在這一刻消散了去。
    她的眼中滿是落寞，給人一種悲戚之感。
    如果說她先前的信心，是來源於噬心蜈蚣種下的那枚印記。
    那麽在看到周徹體內蘊藏的神魂道韻後，秦玉蘭便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究竟是有多麽可笑。
    神魂類道韻擁有庇護並滋養魂魄的作用，當修士的魂魄受到威脅時，神魂類道韻便會被動觸發，抹除異己，修複修士神魂上的創傷。
    她的蠱道奪舍之術雖然詭異霸道，但說白了，其終究並未觸碰到道。
    所以麵對道韻，即便她使出渾身解數，也奈何不得對方。
    可以說她的計劃，不論是提前暴露、還是等到準備齊全，都已經在周徹得到神魂道韻的那一刻起，徹底覆滅了。
    “這縷道韻，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秦玉蘭開口，而她的身軀也在這時開始緩緩坍塌。
    一塊塊的皺肉，好似徹底失去了生命活性，互相分離。
    隻是奇異的是，當肉塊坍塌撕裂之時，卻並未有鮮血流出。
    周徹看著下方生機漸漸消散的女人，沉默了兩息後，才回應道，“此次送親之行，我得到了許多機緣。”
    “原來如此……”
    秦玉蘭聲音平靜，她那鬆垮脫落的臉皮上，已然看不出表情。
    “蕭凝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為何會需要極陰大道才能補全身體？”
    周徹疑惑開口，從秦玉蘭當初所說的話來看，對方應當是知道些內情的，所以他便想從對方口中問到一些線索。
    誰知當周徹問出這話之際，秦玉蘭卻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詭異笑聲。
    “她的情況，不是顯而易見了嗎？除了那傳說中的道體，試問世間還有何種體質，會使人先天殘缺？”
    對方雖並未明說，卻讓周徹聯想到了王翊的孩子——那個天生道缺的胎兒。
    世間強大的體質何其之多，可會使人天生道缺的，卻隻有一個，那就是先天道胎！
    可周徹仔細一想，卻又發覺了一絲不對。
    因為道缺一旦產生，出生後的胎兒，就再也無法通過任何後天的方式去修補。
    如果蕭凝雨也是先天道胎的話，那其即便是得到仙藥補天丹，也補全不了道缺！
    周徹拿捏不準，於是在沉默了片刻後，才又朝秦玉蘭詢問道，“蕭凝雨是先天道胎？”
    “嗬嗬，你倒是不笨！沒錯，蕭凝雨確實是先天道胎。”
    秦玉蘭輕笑，身上則又有數道肉塊，脫落而下。
    “可據我所知，先天道胎一旦出現道缺，便不可逆！如果她真是先天道胎的話，那即便是服用了補天丹，也不可能補全得了殘身才對。”
    “道缺確確實實是不可逆的，但那卻隻限於出生後的胎兒。
    若是在胎兒尚未出生時，便以母體大道為祭，倒是能夠令胎兒的天陰殘缺轉換為極陰殘缺，將不可逆變為可逆，從而達到修補的可能。”
    “天陰轉極陰……”周徹低語，心中卻是愕然。
    溫岐的記憶裏雖有天陰與極陰的轉換，但說的卻是大道飛升之秘，並未提及過先天道胎。
    不過根據這些線索，倒是能夠判斷出蕭凝雨母親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因為要想實現天陰與極陰的轉換，那修士的修為，就必須得達到化道境才行。
    周徹呢喃片刻，剛欲再度發問，卻聽秦玉蘭突然開口，“你身上的奇遇太多了，我會失敗倒是不冤。
    但你卻以小成六重的修為，反噬了中成六重的長老，此次事件過後，你的名號必然會被推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我雖不清楚蕭凝雨的身份，但其絕對不似表麵看上去那般簡單。
    你若想安生度日，往後的行事，還得低調些吧。
    畢竟過剛易折，一個人太過於耀眼的話，反倒不是什麽好事。”
    周徹聞言，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此刻的秦玉蘭，臉上皮肉已經完全脫落，顯露出裏麵沾染著幹涸血漬的白骨。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如果是良心發現的話，就向那些被你坑殺的無辜者懺悔去吧。”
    周徹言罷，腦海裏又浮現出了蕭凝雨的模樣。
    雖說秦玉蘭的話具有一定的依據，但畢竟信息量太大，他不可能僅憑對方的一麵之詞，就草草的下定論。
    加之周徹對蕭凝雨有一種莫名的情感，所以在經過了一番糾結後，他還是決定再打探打探情況。
    聽到周徹的話後，秦玉蘭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又突然大笑起來。
    周徹覺得有些奇怪，但卻並未出言打斷，因為他能夠感知到，秦玉蘭的氣息已經極度虛弱，隨時都有咽氣的可能。
    而事實也如周徹所料那般，在仰天大笑數息後，秦玉蘭的聲音便戛然而止，身軀瞬間坍塌，化作了一攤骨肉交織，胡亂的散落在地。
    看著那一地爛肉白骨，又抬頭看了一眼地洞上方的無垠夜空，周徹竟莫名的有些傷感。
    自進入合歡宗以來，秦玉蘭便總是在他有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為他排憂解難。
    隻可惜對方的這些幫助，都是以奪舍他為前提進行的。
    對方的心思，並不純粹……
    周徹大部分時間都宅在洞府中修行，所以認識的人並不多，可以說除了蕭凝雨，秦玉蘭便是合歡宗內唯一對他好的人了。
    可如今秦玉蘭為了奪舍自己，受蠱道反噬而死，而蕭凝雨對她的親近，似乎也是別有用心。
    事物本質的急劇變化，竟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長舒一口氣，周徹便緩步朝著秦玉蘭的屍體而去。
    對方雖死，可乾坤袋中卻還有著諸多寶貝，周徹自然不可能放過。
    然而就在周徹剛來到那堆爛肉前時，卻見一道恐怖黑針，攜帶著絕脈靈威瞬間就射向了他的心口。
    周徹見狀，心中一緊，立刻就調動靈力，慌亂抵擋。
    但秦玉蘭的實力乃是中成六重，其留下的後手，自然不是周徹能夠扛得住的。
    加之那銀白碎片，在秦玉蘭遭受蠱道反噬之時，周徹就已經將之收了起來，因此自然無法抵擋住絕脈之力的侵襲。
    其身上龍鱗盡顯，卻是被瞬間壓製。
    而就在黑針即將洞穿周徹胸膛之際，卻見一道金光自蒼穹落下，隻一刹那，就將那暴虐的絕脈靈威吞沒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