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幫什麽忙？你又想哄騙老子去寫什麽擔保書吧？”
    林彥斌警惕地眯起眼，語氣裏滿是嘲諷。
    孫毅揚一聽這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噎死，他翻了個白眼，無力地解釋道：“彥斌，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現在走正道了！我捕撈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每次出海都能撈不少好東西，就是批發賣給那些二道販子太虧了，我想……咱倆合夥開個水產店，你負責管理店鋪，我負責出海捕撈，一起賺錢，怎麽樣？”
    林彥斌愣住了，他沒想到孫毅揚會提出這麽個建議。
    開水產店？
    跟這孫子一起？
    這……
    他狐疑地打量著孫毅揚，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破綻。
    可孫毅揚坦坦蕩蕩，完全不像以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你認真的？”
    林彥斌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除了……那件事。”
    孫毅揚苦笑了一下，那件事是他心裏永遠的痛，也是他跟林彥斌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林彥斌沉默了，他低頭看著自己滿是汙垢的手，心裏五味雜陳。
    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些動搖的。
    畢竟，跟孫毅揚一起長大的情分還在，而且，這幾年他一個人也確實挺不容易的。
    “彥斌，我知道你心裏還有疙瘩，但這次我是真心的。我不想再過以前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了，我想好好賺錢，給秀蘭和小玲一個安穩的家，也想彌補你……”
    孫毅揚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抬起頭，目光真誠地望著林彥斌，“你就再信我一次，行嗎？”
    林彥斌避開了孫毅揚的目光，他抓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精的辛辣刺激著他的喉嚨，也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你說的倒是輕巧，開店要本錢，你拿什麽出來？”
    林彥斌語氣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帶著一絲試探。
    孫毅揚早有準備，他從兜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塑料袋，打開，裏麵是一遝厚厚的鈔票。
    “這是我這段時間趕海賺的，雖然不多，但足夠租個小門麵，添置些設備了。”
    孫毅揚把錢推到林彥斌麵前，“剩下的，咱們一起努力。”
    林彥斌看著那遝錢，眼睛都直了。
    他沒想到孫毅揚真能拿出這麽多錢，看來這小子這段時間確實沒閑著。
    “你……你哪來這麽多錢？”
    林彥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趕海啊！我這段時間天天出海，運氣不錯，撈了不少好東西。不信你問村裏人，現在誰不知道我孫毅揚是趕海的一把好手？”
    孫毅揚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這段時間他起早貪黑，風裏來雨裏去，總算有了些回報。
    林彥斌半信半疑地拿起錢，一張張地數了起來。
    數完之後，他驚訝地發現，竟然比孫毅揚說的還要多一些。
    “你……你真打算跟我合夥？”
    林彥斌抬起頭，眼神複雜地望著孫毅揚。
    孫毅揚重重地點了點頭：“當然！咱們是兄弟，一起賺錢，一起過好日子！”
    林彥斌深深地吸了口氣。
    “行！老子就再信你一次！”
    他猛地一拍桌子，啤酒瓶子跟著顫了顫，灑出幾滴酒漬。
    “你要是再敢坑我，”
    林彥斌的聲音帶著昨夜的酒氣，還有幾分壓不住的火，“我他娘的打斷你的腿！”
    孫毅揚咧嘴，一口白牙晃眼：“放心，斌子！這次指定不能！咱哥倆一起，肯定成！”
    他手勁不小，一把攥住林彥斌的手腕子，緊了緊：“就這麽定了！”
    “那……店叫個啥？”
    林彥斌被他這股熱乎勁兒頂得有點暈，也跟著來了精神。
    他抄起筷子，對著空酒瓶子“梆梆”敲了兩下，像是在琢磨國家大事。
    孫毅揚手摸著下巴拉碴的胡茬，眼珠子轉了轉：“叫……‘揚帆水產’，咋樣？咱哥倆，揚帆起航，乘風破浪！”
    “揚帆？酸！”
    林彥斌撇嘴，“不過也行，總比‘老孫家海貨’聽著強點兒。”
    話匣子一開，兩人就著花生米，你一嘴我一嘴地勾畫起鋪子的未來。
    冷不丁地，孫毅揚話鋒一轉：“對了，阿姨那醫藥費……”
    他語氣沉了點。
    “唉，”
    林彥斌擺擺手，剛起來那點興奮勁兒瞬間癟了下去，“提那個幹啥，老毛病，死不了人，拖著唄。”
    話裏是藏不住的澀。
    “那哪行！”
    孫毅揚眉頭擰了起來，“明天我先拿點錢給你，必須帶阿姨去醫院好好看看！”
    “這……這哪好意思……”
    林彥斌有些扭捏，他清楚孫毅揚兜裏那點錢怎麽來的。
    “屁！跟我還外道！”
    孫毅揚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林彥斌肩膀上，“你媽就是我媽！病，咱一起扛！”
    林彥斌喉嚨發緊，趕緊低下頭扒拉菜，甕聲甕氣地：“謝了，兄弟。”
    “滾蛋！矯情！”
    孫毅揚抄起酒瓶，又給林彥斌滿上，“來！為了‘揚帆水產’！為了阿姨好起來！幹了！”
    “幹！”
    酒瓶子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響聲。
    夜深了，兩人才搖搖晃晃散了。
    第二天，天還墨黑著，淩晨四點，孫毅揚就爬了起來。
    他沒開燈，摸到床底下，掏出一個裹得嚴實的布包。
    打開，裏麵是一遝厚薄不均的票子，最大麵額的沒幾張，更多的是零鈔。
    這是他這段時間天不亮就去趕海，一點點摳出來的血汗錢，原本是湊著開店的本錢。
    現在看來，開店……
    得緩緩。
    他仔細數了一百塊錢出來，用紙條壓在林彥斌家那扇破舊的木門底下。
    紙條上歪歪扭扭寫著：斌子，錢先拿去給阿姨看病，不夠再說。
    店的事不急，等攢夠了再弄。
    這幾天我帶你出海，先搞點辛苦錢。
    ——毅揚。
    弄完這些，他頭也不回地奔向海邊。
    五點，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海風刮在臉上，涼颼颼的。
    林彥斌裹著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脖子縮在領子裏，在海邊凍得直跺腳。
    看見孫毅揚晃悠悠走過來，他氣不打一處來：“孫毅揚！你小子玩兒我呢？店呢？！”
    “嘿嘿，斌子，別急眼啊。”
    孫毅揚嬉皮笑臉地摟上他肩膀，“本錢還差點兒，開店得一步步來。我先帶你下趟海，熟悉熟悉門道，等錢攢夠了，咱立馬就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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