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院門就被拍得“砰砰”響。
    孫毅揚披上衣服出去，是林彥斌，一臉按捺不住的興奮勁兒。
    “毅揚！成了！王哥那邊成了！”
    林彥斌嗓門都拔高了八度，“王哥說，咱們的貨，絕了！他跑了這麽多年船，就沒見過這麽好的！還說要跟咱們簽長合同！”
    孫毅揚拉著他進屋，順手遞過去一支煙：“坐下說，看把你急的。”
    林彥斌接過煙，點著了猛吸一口，煙霧繚繞裏，他的聲音還是飄的：“毅揚，你說，這合同簽不簽？要是簽了，咱哥倆以後就不愁銷路了，這可是鐵飯碗啊！”
    孫毅揚心裏跟明鏡似的。
    王哥這是看上了他們獨一份的貨源，想把他們倆徹底拴住。
    畢竟這年頭，這種品質的稀罕海貨，拿到哪都是硬通貨。
    “彥斌，這事兒急不得。”
    孫毅揚彈了彈煙灰，“王哥現在是咱大主顧沒錯，可你想過沒，咱們以後是要自己開店單幹的。”
    “到時候，咱們跟王哥可能就是搶生意的對頭了。”
    “現在簽了合同，把自己捆死了，以後店開起來，貨從哪來？自己捕的都得先緊著他？”
    林彥斌臉上的興奮慢慢褪去，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悶頭抽煙，琢磨著孫毅揚的話，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兒。
    屋裏一時隻有煙絲燃燒的“噝噝”聲。
    “彥斌，”
    孫毅揚從兜裏摸出一遝錢，數了十張，遞過去，“我知道你家裏難，嫂子那邊等著錢用。這一千，你先拿著應應急。”
    “這哪行！說好的一人一半！”
    林彥斌跟被燙了似的，連連擺手。
    “拿著！咱倆誰跟誰？你娘的病不能拖。”
    孫毅揚不容分說，硬把錢塞到林彥斌手裏，“我這兒暫時還撐得住。”
    林彥斌捏著那遝還有些溫熱的錢，喉嚨哽了一下，眼圈有點發紅：“毅揚……你這……哥們兒記心裏了！這錢算我借你的，以後肯定還！”
    “還個屁！自家兄弟說這話就外道了！”
    孫毅揚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等咱店開起來，掙了大錢，這點算啥！”
    送走還有些恍惚的林彥斌，孫毅揚轉身回屋。
    他把剩下的八百塊錢放在桌上，推給李秀蘭：“秀蘭，這次賣貨的錢，你收著。”
    李秀蘭接過，仔細點了點，又從中抽出兩百想塞回給孫毅揚：“你身上也得留點零花。”
    孫毅揚把錢按了回去：“我這兒還有，你拿著吧，家裏用錢的地方多。”
    李秀蘭沒再堅持，隻是看著他，輕聲說：“毅揚，你跟以前不一樣了，越來越有擔當了。”
    孫毅揚咧嘴笑了笑，沒接話。
    上輩子欠她們娘倆的，這輩子得加倍償還，得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手裏攥著一千二的“啟動資金”，孫毅揚心裏那股開店的火苗越燒越旺。
    他得趕緊去鎮上踅摸踅摸，看有沒有合適的門臉房。
    第二天，他蹬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二八大杠，一路“咣當咣當”地往鎮上趕。
    鎮子不大，但挺熱鬧，人來車往的。
    孫毅揚挨家挨戶地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結果卻讓人泄氣。
    不是地方太偏，犄角旮旯沒人氣，就是租金貴得離譜，房東瞅著他那身板，都愛答不理的。
    “唉，看來鎮上是沒戲了。”
    孫毅揚蹲在路邊，有點兒愁。
    正巧林彥斌也過來找他匯合，聽他這麽一說，提議道：“毅揚，要不……咱去城裏看看？”
    去城裏？
    孫毅揚心裏咯噔一下。
    城裏開銷大啊，吃住行樣樣都得花錢，而且人生地不熟的。
    可轉念一想，鎮上確實沒合適的，窩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想幹大事，就不能怕花錢。
    “行！去城裏！”
    孫毅揚一咬牙，下了決心。
    兩人也沒耽擱，當天下午就騎著車，朝著城裏的方向去了。
    到了城裏，天都快黑了。
    兩人先找了個最便宜的小旅館落腳，一人一張硬板床，對付一晚。
    放下簡單的行李，也顧不上休息，扒拉了兩口幹糧，就又一頭紮進了城裏的大街小巷。
    城裏果然不一樣，店鋪一家挨著一家，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一打聽租金，兩人的心就涼了半截。
    隨便一個看著還湊合的鋪麵，租金都比鎮上貴了一大截，高得嚇人。
    “我滴個乖乖，這城裏的房租是鑲了金邊嗎？”
    林彥斌咂舌，“咱這點錢，怕是連押金都不夠吧？”
    孫毅揚沒吭聲，眉頭緊鎖。
    貴是真貴，但人流量也是鎮上沒法比的。
    風險大，機會也大。
    他需要一個好位置，一個能讓他把生意盡快做起來的地方。
    又找了一整天，腿都快跑斷了，兩人幾乎把城中心犄角旮旯都轉遍了。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總算看到一個位置不錯的。
    鋪麵不大，也就二十來平，但地段是真好，就在一條商業街的路口，旁邊還有個菜市場，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這個地方可以！”
    孫毅揚眼睛一亮，心跳都快了幾分，“就這兒了！”
    “我進去問問價。”
    林彥斌比他還急，一溜煙就鑽進了旁邊的中介。
    沒一會兒，林彥斌出來了，臉色卻不怎麽好看，甚至有點發白。
    他走到孫毅揚跟前，壓低聲音：“毅揚，問清楚了，一個月……一百八。”
    “多少？一百八？！”
    孫毅揚也倒吸一口冷氣，這租金，頂得上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資了！
    “嗯，”
    林彥斌點了點頭，補充道，“而且，人家要求押一付六，一次就得交半年的。”
    半年租金，一千零八十塊！
    再加上押金，還有簡單拾掇一下店麵的錢……
    孫毅揚腦子裏飛快地算著賬。
    手裏的錢，堪堪夠。
    但這意味著，他們前期幾乎沒有流動資金了，必須得盡快開張回本。
    風險極大。
    可這位置……
    錯過了，下次再想找這麽好的，就難了。
    “租！”
    孫毅揚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啥玩意兒？租？！”
    林彥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蹦了起來，眼珠子瞪得溜圓，“你瘋了？！一千多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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