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揚同林彥斌道了別，往家裏走。
    落日熔金，海麵鋪開一層碎金，晃得人眼花。
    海風帶著鹹腥氣拂過麵頰，驅散了些許疲憊。
    他步子輕快了些。
    這段時間撲在營生上，確實冷落了家裏，對妻女，他心裏總覺得欠了點什麽。
    今天收工早，正好回去陪陪她們。
    推開半掩的院門，一眼就瞧見妻子李秀蘭坐在小馬紮上，手裏是弄好的棕櫚葉，正低頭忙活著編東西。
    草繩在一旁碼得整整齊齊。
    女兒孫小玲在旁邊自己跟自己玩兒，咯咯的笑聲清脆得很。
    孫毅揚胸口驀地一暖。
    “秀蘭，小玲。”
    他放輕了聲音。
    李秀蘭聞聲抬頭，臉上漾開笑意：“毅揚，回了？”
    “爸爸！”
    孫小玲像個小炮彈，噔噔噔跑過來，一頭紮進孫毅揚懷裏。
    孫毅揚順勢把女兒抱起來，在她軟乎乎的小臉蛋上親了下：“小玲想爸爸沒？”
    “想啦！”
    小丫頭聲音又甜又響。
    李秀蘭也放下手裏的活計，站起身走到丈夫跟前，伸手替他撣了撣肩上的灰：“今兒怎麽這麽早？”
    孫毅揚下巴朝著院角那堆棕櫚葉和草繩點了點，笑了：“看你都備好了，彥斌哥跟你說了吧？”
    李秀蘭嗯了一聲：“他來過，說是海鮮大王那邊，想請你幫著編些漁具。”
    “可不是，”
    孫毅揚把女兒放下來，牽住妻子的手，“這是個大活兒，幹好了，咱就能攢夠錢去城裏買房，到時候把你們娘倆接過去。”
    李秀蘭聽了，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沉靜下來，輕聲道：“毅揚，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娘倆好，可……你在外頭，凡事留個心眼，別太往前衝，身子要緊。”
    “放心，”
    孫毅揚捏了捏她的手，“我心裏有數。肯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李秀蘭沒再多說，隻輕輕點了點頭，眼圈卻有點泛紅。
    孫毅揚心裏軟軟的，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爸爸媽媽羞羞！”
    孫小玲在旁邊捂著眼睛，指縫卻張得大大的。
    夫妻倆相視一笑，幾乎同時開口：“小孩子家懂什麽。”
    孫毅揚攬著李秀蘭的肩膀，輕聲說道：“秀蘭，等這批漁具做完，咱們就去城裏看看房子。”
    李秀蘭靠在他肩頭，幸福地點了點頭：“好，都聽你的。”
    孫小玲似乎察覺到父母之間溫馨的氣氛，也擠過來抱住李秀蘭的腿，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也要去城裏！”
    一家三口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孫毅揚忽然想起什麽，對李秀蘭說：“對了，明天我得早點出海，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棕櫚葉，家裏的快用完了。”
    李秀蘭體貼地說：“行，你去吧，家裏有我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孫毅揚就駕著船出海了。
    小船破開晨曦中的海麵，他心裏也跟著敞亮起來，盤算著今天能有個好收成。
    “多撈點，多賺點！”
    【叮！發現魚群，距離500米，方向正前方。】
    腦子裏係統的聲音響起。
    “好嘞！”
    孫毅揚精神一振，立刻調轉船頭，朝著係統提示的方向開足馬力。
    眼看就到了地方，正準備下網，岸邊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是柱子，連滾帶爬地衝過來，臉上全是慌亂。
    “毅揚哥！不好了！家裏！家裏出事了！”
    柱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出什麽事了？！”
    孫毅揚心頭猛地一跳，急聲問。
    “嫂子……嫂子和小玲……”
    柱子大口喘著氣，話都說不囫圇。
    孫毅揚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秀蘭和小玲到底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啊！”
    “嫂子和小玲……被、被個女的纏上了！那女的說……說懷了你的娃！”
    柱子憋紅了臉，總算把話說完了。
    孫毅揚腦子“嗡”地炸開，一片空白。
    他猛地推開柱子，也顧不上跟旁邊的林彥斌細說，隻吼了句“家裏有急事”，便跳下船，發瘋似的往家跑。
    那個女人是誰？
    她怎麽敢？！
    各種念頭在腦子裏橫衝直撞，攪得他心膽俱裂。
    人還沒到家門口，遠遠就聽見院子那邊傳來亂糟糟的吵嚷聲。
    孫毅揚心直往下沉，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院子。
    好家夥，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對著自家門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自家門口，一個穿得花裏胡哨、臉上抹得跟猴屁股一樣的女人，正雙手叉腰，唾沫橫飛地指著李秀蘭罵。
    “你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黃臉婆！霸著我男人算怎麽回事？我告訴你，老娘肚子裏揣著他的種！識相的趕緊帶著你那賠錢貨滾蛋！”
    李秀蘭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死死抱著嚇得渾身發抖的孫小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孫毅揚定睛一看，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在鎮上耍無賴被他收拾過的林招娣！
    “林招娣！你他娘的在這噴什麽糞！”
    孫毅揚眼睛都紅了，怒吼著衝過去，一把將她搡開。
    “哎喲！你還敢回來啊，我的天殺的負心漢！”
    林招娣怪叫一聲，立刻捂住肚子，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打人啦！他打我！打我肚子裏的孩子！鄉親們快來看啊！這男人發達了就不要老婆孩子，現在還動手打孕婦啊！”
    這話如同滾油潑進了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嘖嘖，這孫毅揚，看著老實，沒想到是這種人。”
    “就是，這才剛賺了倆錢，尾巴就翹天上去了？”
    “這女的也怪可憐的，大著個肚子……”
    “人心不古啊，真是……”
    閑言碎語鑽進耳朵，孫毅揚氣得渾身發抖，臉漲得通紅。
    林招娣這潑婦居然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汙蔑他！
    “林招娣，我再說一遍，別他媽胡唚！我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
    孫毅揚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沒關係？”
    林招娣拖長了調子，臉上掛著得逞的笑，“沒關係那天在小樹林裏，是誰摟著人家叫心肝寶貝的？是誰說要帶我遠走高飛的？又是誰……”
    她故意說得含糊不清，語氣卻極盡曖昧，細節更是編得有鼻子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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