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半個小時，商量商量，誰活，誰死。”
    說完，他不再看他們，轉身進了船艙。
    甲板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還有抖得跟篩糠一樣的父子三人。
    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對他們來說，比一輩子都難熬。
    孫福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死死抱著孫大海的腿：“爹！我不想死啊！我還沒活夠！我還要娶媳婦，還要生娃呢！爹！”
    孫大海眼淚也止不住地淌，摟緊了小兒子，嗓子都啞了：“福兒，爹也不想死……可……可就一個名額啊！”
    孫祿卻沒吭聲，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爹！”
    孫福猛地抬起頭，聲音尖利，“我們弄死大哥！我們三個一起上，他還能翻天不成？！”
    孫大海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伸手去捂孫福的嘴，壓著嗓子罵：“你瘋了！你沒看見大哥現在多厲害？我們三個加起來夠他一根手指頭撚的嗎？”
    孫福一把甩開他爹的手，牙齒咬得咯咯響：“爹你怕個球！他一個人，我們三個！拚了！不拚也是死！”
    孫祿也開了口，聲音又低又沉：“爹，福兒說得對。等也是死，不如動手！”
    孫大海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最後，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重重點了下頭：“好！拚了！”
    三個人互相遞了個顏色，算是定了計。
    他們躡手躡腳地摸向船艙，打算趁孫毅揚不注意，來個突然襲擊。
    誰知道，剛到艙門口，就看見孫毅揚倚在門框上，臉上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正瞅著他們。
    “怎麽？商量完了？”
    這聲音，涼颼颼的，鑽進他們耳朵裏，讓他們渾身都凍僵了。
    “大哥，我們……”
    孫大海剛想再求饒，孫毅揚動了。
    人影一花，孫毅揚已經到了他們跟前。
    接著就是劈裏啪啦一頓拳腳。
    “砰！”
    “砰砰！”
    幾聲悶響，父子三個人像破麻袋一樣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來。
    孫毅揚站在他們麵前，低頭看著，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一股子讓人膽寒的味兒：“就憑你們三個廢物，也想動我？”
    他走到孫大海跟前，蹲下，一把薅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拎了起來。
    “現在，告訴我，你們誰想活？”
    孫大海嚇得差點尿出來，舌頭都捋不直了：“我……我！我想活！我想活！”
    孫毅揚又把視線轉向另外兩個。
    “你們呢？”
    孫福和孫祿哪還敢有別的念頭，忙不迭地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我們也想活！大哥！我們也想活！”
    孫毅揚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更冷了：“都想活啊？行，那你們自己選。”
    “選出來一個活的，剩下的兩個，就扔下去喂魚。”
    說完，他鬆開手，任由孫大海的腦袋磕在甲板上，自己則轉身又回了船艙。
    甲板上，父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隻剩下恐懼和徹底的絕望。
    “爹……我……我想活……”
    孫福帶著哭腔開口。
    “福兒，爹也想活……”
    孫大海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哥！求你了！放過我們吧！”
    孫祿也哭喊起來，朝著船艙的方向。
    “三個，活一個。”
    船艙裏，孫毅揚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帶一絲感情，像最後通牒。
    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
    孫大海瘋了一樣撲向孫福，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嘴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福兒！爹不能死！你替爹去死吧！”
    孫福拚命掙紮，手腳亂蹬，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爹！你……你瘋了！”
    他眼珠子瞪得老大，雙手徒勞地抓著孫大海的手臂。
    臉憋得紫紅，眼看氣就要上不來了。
    孫祿站在一邊，身體僵硬，似乎想動，又沒動。
    他很清楚，他要是上去拉架，下一個死的就是他自己。
    孫大海眼睛赤紅，已經沒了人樣，手上的勁越來越大，嘴裏還不停地念叨：“福兒，別怪爹……爹也沒辦法……爹還想活……”
    孫福的掙紮越來越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這時，孫祿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孫大海的腰，使勁往後一掀！
    “爹！你不能這樣！他是你親兒子啊！”
    孫祿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孫大海被掀翻在地，愣了一下，接著暴怒：“滾開！別擋老子的路！老子要活！”
    他爬起來，還要去掐孫福。
    孫祿也急了眼，直接騎到孫大海身上，掄起拳頭就往他臉上招呼。
    “你個畜生！連自己兒子都下得去手！你他娘的還是人嗎？！”
    孫祿邊打邊罵，聲音都變了調。
    孫大海哪裏肯吃虧，也揮著胳膊跟孫祿扭打起來。
    兩個人在甲板上滾成一團，拳打腳踢，互相撕扯，跟兩條瘋狗沒什麽兩樣。
    孫福趁這個空檔，手腳並用地爬開，靠著船舷大口大口地喘氣，看著扭打在一起的爹和二哥，整個人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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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了……都瘋了……”
    他失神地嘟囔著。
    這時，孫毅揚又從船艙裏踱了出來。
    他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出父子相殘的鬧劇，那表情，說不出是冷漠還是別的什麽。
    “怎麽樣？選好了？”
    他一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錐子，瞬間紮進了還在廝打的兩人和癱在一旁的孫福心裏。
    “誰活？誰死？”
    孫大海和孫祿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動作都停了。
    他們抬起頭，滿臉是汗和血，驚恐地望著孫毅揚。
    “大哥……”
    孫祿聲音發顫，“我……我想活……”
    “爹……”
    孫福也哭著哀求，聲音微弱，“我也想活……”
    隻有孫大海，他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肩膀微微聳動著。
    孫毅揚踱步到孫福跟前，俯視著癱軟在甲板上的男人。
    “你？也想活？”
    他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入孫福耳中，“你拿什麽活？”
    孫福整個人篩糠般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大哥……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哦？錯了？”
    孫毅揚扯了扯嘴角，那笑意不及眼底，“錯哪兒了，你說說？”
    “我……我不該……不該……”
    孫福喉嚨裏嗬嗬作響，汗珠混著淚水淌下，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拚湊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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