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陳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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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向北在操持了父親的葬禮後,就開始收拾屋子。
    這個屋是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從小住到大的,可隨著他爸去世,這屋子過幾天要被機械廠收回去了。
    他想喊哥哥姐姐們一起過來,大哥前幾天來過,估計沒翻到什麽值錢東西又走了。
    二哥在葬禮後又去了外地,肯定不會來。
    他姐那邊一地雞毛,根本沒空過來。
    屋裏的擺設變過一些,可某些痕跡卻消除不掉。
    堂屋的牆上還刻著好幾個劃痕,是小時候他爸給他們量身高的時候刻上去的。
    看到這個,陳向北耳邊仿佛響起他爸賤兮兮說他是個小矮子的時候,然後他就纏著媽給他做好吃的,想長得更高。
    廚房裏好擺放著幾個竹編的筐,用來放東西。那幾個筐是媽編的,小時候他常常坐進裏麵,讓他爸連人帶筐拎起來晃動,對於小時候的他來說,那很好玩。
    陳向北進了爸住的臥室,裏麵一片狼藉,他慢慢收拾著,那些弄髒的被子被套都燒掉了,可床還有櫃子都還在。
    他打開衣櫃,清楚地想起去年他還偷爸的衣服穿,還因為自己太埋汰被媽罵。
    櫃子裏老陳頭的衣服隨著他的死亡都燒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件機械廠的工服,還是嶄新的。
    應該是他中風前剛發的,已經洗過了,整齊地放在櫃子最底下。
    小時候的記憶會在人長大後漸漸變得模糊,可有些幸福的感覺卻不會消失。
    那時候,爸媽都在家裏,他們幾個孩子傻乎乎吃著珍貴的零食。爸會把廠裏發的所有福利都帶回家,媽會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有時候還會吵架,你推我我推你,最後被媽一起打一頓,然後在角落裏罰站。
    爸會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把他帶出去玩。媽會在他做噩夢的時候,拍著他的胸口哄她睡覺。
    光是回憶,就讓陳向北心酸了。
    如果可以回到以前,他一定會做最懂事的孩子,一定不會調皮搗蛋惹爸媽生氣的,也一定會守護著這個家,任何人都不能來破壞他的幸福。
    隻是,人怎麽可能重回到自己小時候呢,人生是沒有後悔藥的。
    自己選的路,就要自己承擔後果。
    爸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陳向北在這個家裏待了一天,最後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
    他現在隻能住在紡織廠的宿舍,他才進廠一年,資曆不夠,也沒有家庭,不管從什麽方麵看,他都不符合資格。
    可這麽多東西總不能放媽那裏去吧,真要是這麽幹,他一定會被媽打死的。
    沒辦法,陳向北隻能求宋廠長給他一個廢棄的倉庫,讓他把東西放在那裏,等以後有機會分房了,他再把這些東西拉回自己家裏。
    陳向北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念舊,竟然到了不想扔東西的地步。
    離開之前,他給相處了許多年的鄰居們都送了點禮,這麽多年的鄰居情誼,陳向北還真有些舍不得。
    可最後,他在看了一眼這個家後,還是走了。
    後麵的幾年,陳向北試圖讓喬怡知道他也會長大,也能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喬怡,你能跟我處對象嗎?”陳向北在某一次下班後,又攔住了喬怡。
    喬怡尷尬,“向北,我真的隻是把你當弟弟,這個感情不會變的。”
    陳向北:“可我有在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喬怡:“可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感情。”
    喬怡在最後一次拒絕他之後,跟餘鴻振一起過來的另一位營長看對眼了,並且他們很快就結了婚。
    陳向北不確定她是不是為了躲自己才這麽快結婚的,可這時候他才知道,很多事情確實可以靠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感情不是。
    就算他對喬怡告白一百年,喬怡還是不會喜歡上他。
    他苦笑著祝福了喬怡,然後跟宋廠長請了一周的假。
    “向北啊,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如你所願的。”宋廠長想勸勸他。
    男女之間的感情最複雜了。
    有些人剛開始看對眼了,後麵卻成了怨侶。
    有些人青梅竹馬,最後卻走散了。
    有些人剛開始歡喜冤家,後來卻相伴走到了白頭。
    陳向北:“廠長,你之前可從來不會對我說這個,你隻會讓我做這個做那個,然後說隻要做成功了,喬怡就會喜歡我。”
    他很委屈,明明這些大人都是這麽說的,他真的有在努力啊。
    宋廠長尷尬一笑,“那你現在不是比以前更好更上進了嗎?”
    陳向北心碎了,果然宋廠長是最會騙他這種小孩的:“騙子!大騙子!”
    他跑回了夏老太那裏,邊哭邊自己收拾了床鋪,就睡在他大姨以前住的屋子裏,甚至在準備自己承受情傷的時候,告訴夏老太讓他不許跟別人說他哭了。
    這麽幾年,他確實也長進了,就連傷心難過都隻給自己一周的時間,一周過去,他就要恢複好,繼續做事。
    宋廠長和夏老太是很欣慰的,就連喬怡的負罪感都少了很多。
    可他工作上變瘋了啊,以前做事還有孩子心性,還會生氣耍賴,可現在,他的做事邏輯甚至可以跟江文華拚一拚。
    夏老太被宋廠長叫過來開過好幾次會,就是因為陳向北的這點不尋常,兩人的頭都很痛。
    陳向北是調整好了,現在輪到廠裏其他人不適應了。
    以前他做事秉持著和氣生財,就算有些小問題,他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就因為這點,有時候他會被宋廠長罵的跟狗一樣。
    可現在,他就跟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走到哪就罵到哪兒,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肯放過。
    在幾個領導輪番的勸導下,陳向北又一次成長了。
    多年後,他如願成為了廠長,在很多次經濟變革中,他帶領紡織廠硬生生躲過了許多次危機,後來更是在國有企業私有製改革的時候,在陳向南的金錢幫助下,買下了廠子,還接收了不少下崗工人。
    隻是,終生未婚,將自己奉獻給了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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