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古代單純小姐x內心複雜丞相6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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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熙握著淬毒的簪子躲在回廊暗處,看著林如獨自走向後花園。她特意在夏禹紀被朝臣拖住議事的時辰動手,此刻指尖因興奮而顫抖。
    三日前從黑市買來的西域奇毒"朱顏碎"正在簪尖泛著幽藍的光,隻需劃破一點皮肉,便能讓人在三個時辰內心脈盡斷而亡。她撫摸著腕上被父親掌摑留下的淤青——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太師,如今在詔獄裏連條狗都不如。
    "都是因為你..."李熙盯著林如的背影喃喃自語,突然被身後伸來的手捂住口鼻拖進假山洞穴。裴淮安用劍鞘抵住她咽喉,目光比劍鋒更冷:"你果然要動手。"
    李熙突然嬌笑起來,簪子卻悄無聲息刺向裴淮安腰側:"裴大人不是早就想除掉這個阻礙嗎?"裴淮安旋身躲避,發冠卻被削落半截。混亂間李熙掙脫桎梏衝出山洞,毒簪直刺林如後頸。
    "小心!"裴淮安飛撲過去抱住林如滾落在地,左肩傳來尖銳刺痛。李熙看著簪子沒入他皮肉,癲狂大笑:"真是情深義重啊!那就讓裴大人替你去..."
    話音未落,她突然扼住自己喉嚨。暗處射來的銀針精準刺入她頸側穴位,夏禹紀從月洞門轉出,手中機弩還冒著青煙。李熙踉蹌著栽進荷花池,毒簪從袖袋滑落時劃破手腕,池水瞬間翻湧起詭異泡沫。
    "不...解藥..."她驚恐地摸向腰間錦囊,卻被夏禹紀一腳踢開。曾經豔冠京城的美人開始抽搐,烏血從七竅滲出,精心保養的臉龐像融化的蠟燭般層層剝落。
    裴淮安忍著劇痛將解藥塞給林如:"快走...這毒接觸皮膚也會..."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夏禹紀揮劍斬斷他染毒的左臂,抱起林如退到安全處時,池中隻剩一具掛著殘破華服的白骨。
    裴淮安站在城牆上卸下官印時,初雪正紛紛揚揚落在空蕩蕩的左袖上。三個月前斬斷的手臂早已愈合,可每當看到林如下意識躲避他殘缺衣袖的目光,傷口深處就會泛起細密的疼。
    "裴大人真要棄官戍邊?"兵部尚書捧著調令欲言又止。裴淮安望著遠處朱雀大街的燈火,那裏正在籌備三日後的丞相大婚。
    他摩挲著袖中珍藏多年的竹哨——十四歲那年林如從燈市贏來的彩頭,哨尾還刻著歪歪扭扭的"昭"字。最終將竹哨埋進丞相府外的桃樹下,連同少年時那句未曾出口的"我帶你去看江南煙雨"。
    林如坐在滿室燭光裏,忽然聽到窗外傳來熟悉的《折柳曲》。推開雕花窗,隻見漫天孔明燈映亮雪夜,每盞燈上都畫著並蒂蓮。侍衛說戍邊隊伍申時便出了城,此刻該到三十裏外的落雁坡。
    她解下嫁衣外的霞帔係在孔明燈上,看它追著北去的星火漸行漸遠。夏禹紀從身後為她披上大氅,將溫熱的手爐塞進她掌心:"裴將軍留了封信,說漠北的星空比長安更亮。"
    信箋裏夾著幹枯的竹葉,背麵是力透紙背的兩行詩:
    “願為塞上雪,護得江南春。”
    塞外風雪中,裴淮安接過親兵遞來的漆盒。打開瞬間怔在原地——盒中玉雕的江南微景裏,小橋上的紅衣女子執傘回眸,橋下流水刻著"平安"二字。附箋上是林如的筆跡:"江南的春天很美,但塞上的雪更值得守護。"
    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他轉身望見中原商隊正在分發花燈。最前頭的小女孩踮腳將蓮花燈掛上旗杆,眉目間依稀故人模樣。
    風卷起他空蕩的衣袖,懷中的竹葉沙沙作響。星河垂落時,整個漠北軍營突然升起千百盞天燈,每一盞都畫著傲雪紅梅。
    裴淮安在第七次擊退北狄夜襲後,終於收到了那封輾轉半年的信。信匣裏除了蓋著丞相私印的公文,還夾著一枝風幹的素心臘梅。親兵說,臘梅是丞相夫人親手曬的。
    他站在烽火台頂,看月光漫過沙丘。缺了左臂的身體在朔風中有些失衡,卻不妨礙他用殘存的右手解開纏著紅繩的竹筒——這是林如大婚那年,他埋在桃樹下的舊物。
    竹片上的字跡被摩挲得模糊,仍能辨出那句"待君南歸日,共飲青梅酒"。那是承平三年上巳節,林如蹲在溪邊浣劍時隨口說的。十六歲的裴淮安偷偷刻了整夜,最終卻將竹筒塞進將軍府後廚的柴堆。
    "報——"斥候的喊聲撕裂寂靜,"三十裏外發現北狄主力!"
    裴淮安將臘梅別在胸甲內側,殘袖在風中獵獵如旗。他望著東南方向笑了笑,忽然想起今晨巡視傷兵營時,那個被毒箭所傷的少年也戴著刻"昭"字的護身符。
    子時整,三千輕騎頂著暴雪突襲敵營。裴淮安的斬馬刀卷了刃,就搶過狼牙棒繼續衝鋒。當他的戰馬被長矛刺穿時,懷中的臘梅正巧跌進血泊,雪白花瓣瞬間浸透成胭脂色。
    林如接到陣亡文書那日,長安落了今冬第一場雪。她抱著繈褓中的女兒站在城樓上,看驛道盡頭緩緩駛來覆著白幡的靈車。
    "裴將軍臨終前攥著這個。"副將呈上染血的竹筒,"他說...說江南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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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片在掌心裂成兩半,露出夾層裏泛黃的紙箋。十四歲的裴淮安用朱砂歪歪扭扭地畫著兩個小人,青衣少年牽著紅衣少女的手,遠處是煙雨朦朧的拱橋。
    夏禹紀沉默著解下大氅裹住妻女,忽然瞥見靈柩中閃著微光。他伸手撥開裴淮安緊握的右手,一枚刻著"昭昭"二字的銀針,正靜靜躺在染血的掌紋裏。
    十年後的上元夜,林如牽著女兒的手走過朱雀大街。小丫頭蹦蹦跳跳地指著滿城燈火:"娘親,那個燈上畫的是不是裴叔叔?"
    她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隻見一盞蓮花燈上繪著獨臂將軍策馬圖,旁邊題著"塞上雪,江南春"。賣燈的老翁笑著說這是今年最時興的樣式,漠北的將士們都愛買。
    "娘親,裴叔叔真的變成星星了嗎?"小丫頭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
    林如蹲下身,將女兒摟在懷裏:"是啊,裴叔叔現在是最亮的那顆星星,每天晚上都看著我們呢。"
    遠處傳來馬蹄聲,夏禹紀策馬而來,手中捧著一枝含苞待放的臘梅:"漠北來的急報,說是將軍塚前的梅樹開花了。"
    林如接過臘梅,忽然想起那年裴淮安出征前,曾指著院中的梅樹說:"等它開花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如今梅開二度,故人卻已化作塞上雪,護得江南春。
    次年春,林如在丞相府後院種下從漠北移來的梅樹。樹苗旁立著青石碑,刻著裴淮安臨終前寫給她的絕筆:
    "願為塞上雪,護得江南春。
    他年若見梅開處,便是故人歸。"
    每當梅香滿園時,她總會抱著女兒坐在樹下,講起那個獨臂將軍的故事。小丫頭聽得入神,總愛問:"裴叔叔是不是很厲害?"
    "是啊,"林如摸著女兒的發髻,"他是最厲害的將軍。"
    夏禹紀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當年在漠北軍營,裴淮安曾指著滿天星鬥對他說:"若有一日我戰死沙場,請告訴昭昭,我化作最亮的那顆星,永遠守護著她。"
    如今想來,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早已將最深的情意,藏在了塞外的風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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