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紀跪在佛堂青磚上，西裝褲被香灰灼出蜂窩狀孔洞。江綰綰踩著滿地簽文碎片，將燃著的佛香按在他肩胛骨："聽說你今早撤回了對程澈的指控？"檀香味混著皮肉焦糊味騰起時，她舔去他頸側滲出的血珠："看來林小姐比我想的更重要。"
    暗格裏傳來監控警報，夏禹紀瞳孔驟縮。屏幕裏林軟正在拆他送的成年禮——水晶球裏的機械企鵝突然彈出，叼著格林尼治天文台的邀請函。他喉間泛起腥甜，三天前他親手燒了程澈的錄取通知書，卻在灰燼裏撿回這張鍍金信箋。
    "疼嗎？"江綰綰的鑽戒陷進他鎖骨舊傷，"比起你父親葬禮那夜，這算什麽？"她掀開他後腰襯衫，露出十七道戒尺疤痕，"當年你為奪監護權挨的家法，現在要為個小姑娘前功盡棄？"
    夏禹紀突然攥住她腳踝，江綰綰踉蹌撞上青銅香爐。他抹去嘴角血沫，將帶血的佛香插回蓮花座："令尊上周在澳門輸掉三個碼頭。"手機屏亮起航運係統癱瘓的警報，"現在輪到你求我。"
    林軟發現夏禹紀開始戴手套。他端來薑茶時，真絲手套下的無名指有可疑凸起。趁他低頭簽文件，她突然扯下左手手套——蒼白的皮膚正在龜裂，銀藍鱗片從指縫蔓延至腕骨。
    "新型皮炎。"夏禹紀抽回手的速度太快，鋼筆在合同劃出長痕。林軟盯著他頸間若隱若現的魚鰓狀紋路，想起生物課講的褪鱗症：深海水族為愛登陸，每周脫落一片鱗，直到心髒石化。
    暴雨夜，她在書房翻出泛黃的《海國秘聞》，夾著夏禹紀少年時的病曆：1997年7月18日，潛水事故後出現皮膚角質化。窗外閃電劈亮保險櫃，密碼盤沾著藍色血漬。
    江綰綰的婚戒嵌進夏禹紀胸口鱗片："還有三片鱗，你的心髒就會變成翡翠。"她欣賞著監控裏渾然不知的林軟，"等我們婚禮那天，剛好讓她看見石化的過程。"
    夏禹紀吞下止痛片，鏡中後背已覆滿鱗甲。昨夜他潛入江宅銷毀車禍證據，被高壓水槍衝掉七片鱗。此刻他蘸著藍色血液給林軟寫信，每寫一句就抹去一行：【等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成港口的望妻石】。
    拍賣會上，他拍下挪威極光之旅。當江綰綰撕碎機票時，他悄悄藏起一片碎屑——那是林軟眼睛的顏色。賓客們舉杯慶賀夏江聯姻，無人看見他藏在袖中的鱗片正在凋零，像一場無人知曉的雪崩。
    林軟在畢業典禮收到匿名快遞。隕石標本裏嵌著夏禹紀的懷表，齒輪間纏繞褪色發帶。當她旋開發條，表盤浮現全息投影：二十歲的夏禹紀跪在祠堂，戒尺落下時他望著窗外——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在追蜻蜓，發帶飄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極光專列鳴笛時，程澈舉著雙人票愣在月台。林軟座位上的水晶瓶裏，藍血正與極光共振發光。列車長遞來褪鱗症藥瓶："有位先生包下整列車，說想送顆星星去它該在的地方。"
    斯瓦爾巴群島永夜降臨的刹那，所有極光突然匯聚成鯨魚形狀。林軟腕間月光石手鏈應聲碎裂，藍色星塵騰空化作夏禹紀虛影。他最後一片鱗消散在風裏，留下的翡翠心髒墜入她掌心，刻著十四歲時她畫的小人。
    林軟將翡翠心髒浸入液氮時，冰晶在表麵綻出十四歲那年的夏天。電子顯微鏡下浮現納米刻痕：【小軟，第七片鱗脫落那天，我在你書包夾層藏了答案】。她摔碎實驗室所有培養皿，終於在高中校服內襯找到泛黃信箋，上麵是夏禹紀臨死前夜寫的《褪鱗症觀察日誌》。
    程澈闖進來時，正撞見她徒手扒開保險箱。密碼鎖沾著藍血結晶，最後一頁日誌黏著機票殘片：【若你看到這裏，去卑爾根碼頭找鮫人塚】。林軟把翡翠心髒按進胸口，突然笑出眼淚："他連心跳聲都算計好了頻率。"
    在夏禹紀買下的海洋館廢墟，林軟找到泡在福爾馬林裏的鮫人胚胎。標簽寫著【1997.7.18】，正是他潛水事故的日期。程澈用手電照向標本箱底部，蝕刻著江氏集團的船錨標誌。
    "當年科考船捕獲的雌鮫..."館長遞來發黴的日記本，"夏先生父親買下孕囊，植入瀕死兒子體內。"泛黃照片裏，少年夏禹紀蜷縮在實驗室，尾鰭纏著鎖鏈。林軟突然幹嘔，吐出枚珍珠，內裏封著夏禹紀的淚腺細胞。
    程澈在船塢攔住林軟："非要潛進江家私人海域？"他扯開襯衫，心口紋身閃著定位器紅光，"帶上這個，至少..."話音未落，林軟將麻醉針紮進他脖頸。她取下他尾戒，內圈刻著【ad astra per aspera】，和當年星軌模型上的字一模一樣。
    水下攝像機傳回的畫麵讓林軟窒息。夏禹紀的石像沉在珊瑚叢中，右手保持握筆姿勢，腳下堆著999封未寄出的信。當她想觸摸石像嘴唇時，突然衝出機械鯊魚，獠牙間卡著夏禹紀的腕表——時間永遠停在高考最後一刻。
    林軟在鮫人塚前燒信時，程澈舉著dna報告出現："你知道自己的線粒體dna..."火焰突然暴漲，灰燼組成夏禹紀的虛影。他指向星空，大熊座勺柄裂開縫隙，露出藏在黑洞背後的真相。
    當林軟踮腳觸碰幻影時，程澈從背後抱住她："他把你變成延續記憶的容器。"他剖開左胸，機械心髒裏嵌著夏禹紀的鱗片，"這些年我移植了他所有生物芯片，現在該告訴你..."
    極光突然扭曲成莫比烏斯環，林軟腕間的翡翠心髒開始逆向跳動。在時空裂縫閉合前，她將程澈推出輻射區："告訴三年前天文館的我，別接那杯薑茶。" 最後的回眸裏，她終於對夏禹紀的虛影說出遲到的告白。
    程澈在時間管理局的禁閉室醒來，監控屏顯示著平行時空：十五歲的林軟正在給夏禹紀畫肖像，窗外沒有暴雨也沒有鳶尾。當他試圖修改坐標時，警報器顯示【因果律保護程序啟動】。
    "很遺憾，你改變了96次都沒用。" 管理員擦拭著夏禹紀的石像，"每當林軟知曉真相，世界線就會收束到他犧牲的結局。"他按下紅色按鈕，程澈的記憶開始數據化，"第97次輪回，要不要賭她能創造奇跡？"
    玻璃艙緩緩閉合時，程澈想起第一次見到林軟的情景。天文館的星光照在她畫錯的仙女座上，而那時的夏禹紀，正在展廳外銷毀江家的綁架計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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