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趙樹清將城裏的情況給家裏人說了一遍，又把趙長河要讓村民們離開這裏的想法提了一嘴。
    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氏和趙樹立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唯有小樹萍蹲在長槍麵前，左摸摸，右摸摸，愛不釋手。
    趙樹清也不再管他們，她將整個屋子都逛了一遍，考慮要將哪些東西帶走？
    另一邊，趙長河回去之後，立馬將趙老大爺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聚在祠堂。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趙長河心裏感慨萬千。
    上一次他們這樣坐在一起，還是在兩個月前。
    那時候，他們才真正知道族譜裏的曆史傳說。
    而如今，趙家村又再次遭逢巨變，情況跟族譜所記載的事情是何其相像！
    真是世事弄人啊！
    趙長河將自己了解的情況，給眾人說了一遍，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半晌之後，趙老大爺率先開口：
    “走吧，都走吧，什麽都不要去問二丫了，跟著她走就行。”
    “既然我們的父輩能建立第二個趙家村，你們出去之後肯定也能建立第三個趙家村。況且二丫還在，逃難路上你們也能少吃點苦難，這已經很好了。”
    眾人一時難以言語，最後還是趙長河哽咽的問道：
    “老大叔，那你們呢？”
    趙老大爺難得一笑，“我們老了，也沒有多少活頭了，就不走了。”
    “人終究是要死的，與其死在他鄉陌路上，不如就埋骨於此吧，我們熟悉的也隻有這個地方了。”
    其他老人也點頭附和，“我們就不拖你們的後腿了，與其在逃難路上遭罪，不如讓我們就在這裏歇著吧。”
    “是的是的，逃難路上也是不容易，你們更加應該照顧好自己，趙家村的希望都在你們身上了。”
    趙長河聽著聽著，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想勸，但他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實情。
    前路茫茫，不知何處能安家？
    恐怕還沒找到安家之地，這些老人便會倒在半路上。
    與其這樣，不如就長眠於此，與這裏的親人一起也好有個伴。
    從祠堂出來之後，時間緊迫，趙長河立馬敲響銅鑼將村民們召集了起來。
    村民們多多少少都聽到了一點風聲，聚集在一起之後，討論之聲不絕於耳。
    待村裏人來的差不多了，趙長河對著銅鑼又是一棒槌下去，場麵頓時鴉雀無聲。
    “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如今的縣城已經被山匪給占了，我現在告訴大家，這不是傳言，這是真的。”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趙長河稍等了一會兒之後，又繼續道：
    “這群山匪窮凶極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是魔鬼，是羅刹，吃人肉喝人血。”
    “如今的縣城裏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城牆上掛滿了屍體，城內說是血流成河都不為過。”
    在趙長河的刻意渲染之下，村民們更加惶恐了。
    有膽小的更是害怕到麵色鐵青，渾身發抖。
    就像是看到黑白無常前來勾他的魂，閻王爺在向他招手一般。
    有混在人群之中，本來隻是想來熱鬧熱鬧的小孩，此時更是害怕的大哭了出來。
    各種聲音夾雜在人群之中，場麵慘不忍睹。
    趙長河對著銅鑼又是一棒槌。
    “不僅如此，他們還要每天殺夠一百人，獻祭給他們所謂的神明，直到白雲縣再也沒有活人為止。”
    “前兩天就有兩個村子被屠了村，全村無一活口。”
    此時連一些婦女們都心驚膽戰，恐懼的不敢再聽下去了。
    趙長河一看恐嚇的差不多了，便拋出了今日最重要的話題。
    “所以，經過和一眾族老們的商議，我們一致決定搬離趙家村，走出白雲縣，到外麵再找一個地方安家落戶。”
    這一下人群徹底炸鍋了。
    “族長，可不能搬走啊，咱們的家在這裏呀！”
    “是啊，我們到外麵去就是無根的浮萍，難免要受人白眼，遭人欺負。”
    “對啊，千萬不能走啊，就算是那些山匪來了，拿起手中的刀跟他們幹就是了。”
    故土難離啊！
    即使貧瘠的一無是處的地方，隻要在這裏安了家，有了生存過的記憶與痕跡，往後出門在外，無論多少年，經曆多少風雨，總記得那處地方最撫慰人心。
    此次一旦離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心裏對故鄉的不舍，超過了對山匪的恐懼。
    但是也有一些人不同意這種說法，覺得還是離開的比較好。
    “連縣城那麽多官兵衙役都守不住，就靠我們手裏的幾把破刀，也敢跟那些山匪硬碰硬？”
    “是啊，這不是嫌死的不夠快嗎？我看還是離開比較好。”
    “有道理，我們這裏老弱婦孺這麽多，根本抵抗不了。”
    “人挪活樹挪死，人才是根本，隻要我們趙家村的人還在，到哪不能建一個新的趙家村？何必拿著性命去博，況且還是以卵擊石的行為。”
    一人一句，各自發表不同的觀點，人群頓時爭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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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慫蛋，離鄉背祖，以後你連自己的老祖宗都找不到。”
    “你就是一個傻蛋，要是我老祖宗還在，他肯定不希望我白白丟了性命。我還有延續香火的重擔在身，你要是死了，以後你那一脈就斷子絕孫了。”
    “死便死，我寧願死在故土之上，也不願死在逃難的路上。”
    “你想死就自己留下，別拉著別人一起，我還沒活夠呢！”
    “豎子.....”
    趙長河看著吵成一團的人群，眉頭緊蹙，對著銅鑼又是狠狠的一棒槌下去。
    “我現在是在通知你們，不是跟你們商量。”趙長河難見的憤怒。
    要是僅僅隻是山匪作亂，他還能跟他們好生商量。
    但現在是十死無生的大災害，這還商量什麽？
    時間緊迫，態度必須強硬。
    “既然已經商議好了一致搬離這裏，那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不想走想留下來的，我也不勉強，是死是活，各看各的命。”
    “想走的就回去收拾好東西，後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眾人一聽，就覺得時間太倉促。
    但看族長那憤怒的神情，也不敢出聲質疑，紛紛轉身回去抓緊時間收拾東西。
    李氏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家中，著手就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趙大河一家要跟著族長走，她也隻能跟著走了。
    “二丫，真的要走了，你快看看有哪些東西要帶走？趕緊收拾出來，後天就要出發了。”
    趙樹清沒想到趙長河這麽果決。
    其他人走不走她管不了，隻要李氏和她大伯一家能走就行了。
    她也終於不用冒著觸發大不祥的風險，把自己逼到最後一步了。
    趙樹清很高興，立馬風風火火的收拾起東西來。
    但一看感覺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唯一的大頭也就是那三百多斤的糧食了。
    這些糧食裝了兩大麻袋，讓牛魔王馱著都輕而易舉。
    至於豬剛鬣，就讓它象征性的馱兩桶水吧，路上她再找機會偷偷往裏麵加空間裏的水。
    胖墩這次就不給它馱東西了，這次逃難路上還得靠它威懾宵小。
    況且小樹萍和小青竹肯定走不了多久，到時還得讓它幫忙背著才行。
    李氏雙手捧著一包銀子，一臉為難。
    這包銀子裏麵可是有一百多兩呢，這麽多銀錢藏在家裏，她晚上都不敢睡的太死，何況現在要拿到外麵拋頭露麵，這讓她如何放得下心來？
    要是丟了，她活下去的勇氣恐怕都沒有了。
    趙樹清看出她的為難，湊上去問道：
    “娘，要不這銀錢讓我來藏？指定丟不了。”
    “你行嗎？”李氏有點不信。
    趙樹清拍了拍胸脯，“肯定能行的，這麽久了你有看到我的那份銀子藏在哪了嗎？這麽跟你說吧，就算把我們這個家翻了個底朝天，上房揭瓦，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安全性絕對沒得說。”
    李氏看她說的這麽誇張，頓時想到了什麽，立馬就把那包銀子往她跟前遞。
    “對對，你把這銀子放在胖墩身上，肯定沒人敢在它身上動手動腳的，指定不會被偷了去。”
    趙樹清呆愣一瞬，她娘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的？她好像理解錯了。
    將銀子接過來之後，轉身進房間就將銀子收到空間之中。
    隻要她還在，這銀子就絕對丟不了。
    此時村裏大部分人家都在忙碌著，收拾家當，采摘菜園子裏的蔬菜，儲存水。
    想著路上做飯不方便，還不一定能遇到水，於是眾人趁著村裏還有水，紛紛都把手裏的糧食磨成粉，再烙成一張一張的大麵餅，不僅吃著方便，還能放很久。
    李氏也是如此，最後牛魔王本來要背的是兩麻袋糧食，最後卻是兩大絡麵餅和一小袋大米。
    還有少部分人搖擺不定，這部分人大都是不願離開這裏的。
    但到傍晚天黑之後，縣城方向的上空忽然變得通紅一片，照亮半邊天。
    眾人一想便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了？
    肯定是那夥山匪縱火，將整個縣城的房屋焚燒殆盡。
    或許是見識到了這夥山匪的歹毒，又或許是這把火燒掉了村民們的最後一絲希望。
    那些搖擺不定的人立馬改變心意，顧不上天黑，他們點著油燈，打著火把通宵達旦的開始收拾家當、烙麵餅。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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