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基和大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毫不掩飾的荒誕。
    李萬基剛才還在跟大郎說，他不敢胡言亂語。沒想到這家夥轉頭就說這種沒頭腦的話。
    都他媽背叛這片大陸的生靈，轉投魔神麾下，還大言不慚地說拯救…
    這不胡扯？
    “要不還是踩了他吧？” 大郎也是受夠了，轉頭詢問李萬基的意見。
    李萬基還沒有說話，巫妖莫爾戈斯瑟縮了一下，慌忙擺手：“我說的句句屬實啊，我都已經坦誠相待，你們怎麽還要打生打死啊？”
    大郎先嗤笑出聲：“合著你投靠魔神，幫著阻擋人類聯軍，還是為了拯救生靈？”
    他踹了踹腳邊的命匣，“你最好把話一次性講清楚，我可沒工夫跟你瞎扯。”
    莫爾戈斯的虛影急得魂火亂跳，急忙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片大陸早就被腐朽的權貴蛀空了，加法王朝的貴族們隻顧著內鬥，底層生靈活得連螻蟻都不如！”
    他猛地拔高聲音，黑氣凝成的手掌狠狠拍向地麵，“魔神大人是外來者，是來打破這肮髒平衡的！隻有徹底摧毀舊秩序，才能重塑新的規則 —— 我投靠魔神，是想讓這片土地從爛根裏長出新苗啊！”
    李萬基眉峰微挑，“大郎，是這樣嗎？”
    大郎搖了搖頭，“史書裏關於加法王朝的記載，向來是‘勵精圖治，殉於魔神戰火’的悲壯形象，哪有半個字提過權貴腐朽、民不聊生？”
    李萬基盯著莫爾戈斯的魂火：“史書沒說過這些。你最好確保，接下來的話比史書更可信。”
    他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 若這巫妖說的是真的，那所謂的魔神戰爭，恐怕比記載的要複雜得多。
    巫妖言辭懇切，“盡信書不如無書。史書？那些由勝利者書寫的謊言！”
    “我雖然不清楚你們來自何方，但是聽你們所言。好像和我不是一個時代的，你們來自未來？”
    大郎不耐煩地回道：“我們的事兒你少打聽。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我和你的確不是一個時代。”
    莫爾戈斯張了張嘴，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即便萬能如魔神，也無法掌控穿越時空的力量，這兩個人如何做到？
    他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也沒有辦法向你們證明。”
    “但是！”
    他嘶吼著報出一串地名與年份，“你們去查！去查加法王朝末年的‘黑麥饑荒’，貴族們把三百石賑災糧拿去釀酒，卻讓流民餓死在城牆根下！我親眼看見過孩童被當作貴族的狩獵玩物！”
    巫妖繼續加大聲音，黑氣凝成的手指指向岩壁深處：“絕命嶺西麓的斷崖下，還埋著當年反抗貴族的農奴屍骨，他們的頭骨上至今留著貴族私兵的箭孔 —— 這些，史書上寫過半個字嗎？”
    李萬基轉頭看向大郎，眼神詢問。
    大郎撓了撓頭，一臉無奈地踢開腳邊的碎石：“不是兄弟，史書厚厚幾十卷，我隻是看個大概。”
    他咂了咂嘴，“我隻記得大概，說當年人類文明正值鼎盛，結果魔神突然降臨，戰火連天，最後大半輝煌都毀在那場戰爭裏。”
    “至於什麽黑麥饑荒、農奴屍骨……” 大郎擺了擺手，“沒印象，反正書上沒提過這些醃臢事，隻說加法王朝的皇室是為守護大陸殉國的英雄。”
    “皇室？英雄？” 莫爾戈斯的虛影猛地炸開一團濃鬱黑氣，骷髏下巴幾乎要崩裂開來，眼窩中幽綠魂火熊熊燃燒，竟將周圍的血色迷霧都映得發顫。
    大郎立馬警惕，抬腳放在命匣之上，“幹什麽？”
    仿佛這兩個詞在巫妖那裏是禁忌一般，即便麵對大郎的威脅，他也不再怯懦。
    “我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全拜那些皇室成員所賜！”
    李萬基撓頭，好像這瓜越吃越多，就是不知道巫妖所言真假。
    史書這東西，本就多是勝利者的粉飾之詞，細枝末節處最是含糊。
    他瞥了眼莫爾戈斯那幾乎要從魂火裏滲出血來的激動模樣，心裏那點預感越發清晰。
    這巫妖說的，恐怕有幾分真。
    更何況，通過一些劇情來顛覆一些板上釘釘的認知，這也是遊戲常見的套路。
    雖然大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這是個真實世界，不是遊戲。
    李萬基抬頭，這次的語氣沒有那麽冷硬，“你跟加法王朝有過節？”
    “我本是皇家學院的煉金術師。” 說這話的時候，莫爾戈斯的魂火劇烈扭曲，仿佛在重演那段灼燒靈魂的記憶。
    “國王的寵妃私下裏找我煉製一件‘鳳凰火羽裙’，說要集百種異獸翎羽，再用三千顆魔晶熔煉出火焰流光，那裙子穿一次，夠讓一個城鎮的人吃十年！”
    “時政凋敝，民不聊生，我自然不能應允這種荒唐的命令。我向國王如實稟報…… 可國王隻瞥了我一眼，那個混賬竟然說，愛妃一笑比什麽都重要！”
    “荒謬，荒謬至極！這是從一國之君嘴裏說出來的話？” 莫爾戈斯恨恨道：“我明確告知國王，為了煉製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不知道要餓死多少無辜百姓。”
    “你們可知那老國王說了些什麽混賬話？他竟然說…… 加法王朝百姓何止萬萬，死那麽一些人無足輕重。”
    “我絕不能讓自己的雙手沾滿無辜百姓的血淚，自然是誓死不從。”
    “他們將我扒皮抽筋，還把我扔進蠆盆讓毒蟲啃噬！最後像丟垃圾似的扔進了冰河裏。”
    “你們知道那河水有多涼嗎？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在水裏一點點剝離，筋腱像斷了的琴弦似的飄在眼前……”
    “那冰水裏的冷，我到現在都能感覺到！沒有血肉裹著骨頭，每一寸都像紮在冰錐堆裏！”
    幽綠的魂液順著眼窩淌下來，在地麵凝成小小的冰珠：“就在我以為終於能解脫時，魔神大人的聲音從冰底傳來 —— 他說，這樣的王朝，不配讓你陪葬。”
    “所以，我活了，變成了魔神大人最忠實的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