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丶無邪捂著被踹的小腿，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褲子上還沾著一些油漬。
    他一眼瞥見走過來的中年隊長，眼裏的戾氣瞬間收斂，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忙不迭從兜裏摸出一盒中華，抖出一根遞了過去。
    “長官，您抽煙。” 他點頭哈腰地說著，語氣裏滿是討好，“這事兒真不怪我們，我剛才正好好吃飯呢，哪想到身旁這位不知道發了什麽瘋，上來就對我動手動腳。我這兄弟看不過眼，就上前跟他理論了兩句，結果…… 結果也被他一腳踹翻了，您瞅瞅這叫什麽事兒啊！”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給地上的黃毛使眼色。
    黃毛在地上看得真切，立刻會意，捂著胸口猛地拔高了音量，慘叫聲比剛才更淒厲了幾分，一聲聲 “哎喲…… 疼死我了……”
    喊得撕心裂肺，仿佛真被踹斷了骨頭似的，一邊喊還一邊偷偷抬眼瞟向中年隊長，生怕演得不夠逼真。
    中年隊長被這鬼哭狼嚎的叫聲吵得腦仁疼，最怕的就是他們把動靜鬧得更大，連忙衝旁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名安保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將還在地上 “抽搐” 的黃毛架起來，半扶半按地讓他坐在凳子上。
    中年隊長自己則走到黃毛麵前，豎起手指在嘴邊比了個 “噓” 的手勢，眼神裏帶著警告：“別喊了！這裏是宴會廳，注意分寸！”
    無邪見黃毛被按在了凳子上，連忙往前湊了兩步，臉上堆著委屈又急切的表情，對著中年隊長拱手道：“長官，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哥幾個好好來參加宴會，沒招誰沒惹誰，平白無故就挨了頓打，這要是傳出去，別人該怎麽看？”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隊長的臉色，語氣裏帶著刻意放大的冤屈。
    黃毛坐在凳子上，配合著壓低了聲音，卻故意發出 “哎喲…… 嗯……” 的吭嘰聲，一副疼得說不出整話的模樣，眼角還擠出兩滴淚。
    無邪看在眼裏，暗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 沒想到這憨貨關鍵時刻還挺機靈。
    可他不知道，黃毛這會兒的哼唧早已不全是裝的。
    起初確實帶著表演成分，可沒過幾秒，胸口就傳來一陣陣尖銳的悶痛，像是有塊燒紅的烙鐵摁在上麵，疼得他呼吸都發顫，那痛苦的呻吟裏，早已摻了大半真意。
    中年隊長聽完戰天丶無邪的話，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
    他轉頭看向一旁始終從容坐著的李萬基，語氣比剛才對無邪時客氣了幾分：“先生，事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嗎？”
    李萬基抬手指了指頭頂的監控攝像頭，語氣平靜：
    “您總不能隻聽他單方麵說辭，我這邊的解釋，您聽著或許也難免存疑。”
    “不如去調監控回放看看，這麽大的場麵，攝像頭應當是高清的。他們那些暗暗戳戳的小動作，鏡頭裏肯定拍得清楚，到底是誰在尋釁滋事，看一遍自然就明白了。”
    戰天丶無邪一聽這話頓時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指著李萬基嚷嚷道：
    “什麽叫小動作？我當時就是沒坐穩，身體稍微往你那邊靠了一下，多大點事兒？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給我一腳！”
    他一邊說一邊往周圍瞟，故意把聲音揚得老高：“大家都來評評理，就因為別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動手打人，這能叫尋釁滋事？分明是他霸道！再說了，不管怎麽說，都是他先動的手，這總沒錯吧？”
    他心裏打得精明，尋釁滋事本就是憑著場麵判定的事，隻要自己咬死了是 “不小心”，再把 “先動手” 的帽子扣死在李萬基頭上，總能占幾分理。
    這一番無賴話聽著氣人，可真要是較真看監控，他那 “沒坐穩” 的動作確實難界定，反倒顯得李萬基動手太急。
    戰天丶無邪能耍無賴，李萬基憑什麽不能？
    他索性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戰天丶無邪，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語氣懶懶散散卻帶著股混不吝的勁兒：“是，我就是打你了。”
    頓了頓，他挑眉迎上對方錯愕的目光，補了句：“那又怎麽著？”
    戰天丶無邪被這話噎得一愣，隨即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猛地轉向中年隊長，聲音陡然拔高：
    “聽聽！長官您聽聽！打了人還敢這麽跋扈，簡直是無法無天！這要是不嚴懲，還有什麽公正可言？”
    他拍著大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故意把 “不公” 兩個字咬得格外重，就是想逼著隊長表態。
    中年隊長聽著兩邊的爭執，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心裏頭跟揣了團亂麻似的。
    好端端的首長貴賓，包廂不去坐，反而跑到普通席來吃飯，還跟這夥人起了衝突！
    擺明了就是跟這幾個流氓有過節，故意來找茬。
    可眼下眾目睽睽，幾十雙眼睛都盯著這邊，自己要是敢明著拉偏架，隨手拍一下發到網上，自己的前途可就到此為止了。
    這個 “此” 可能還留不住，不一擼到底，就算自己走運。
    可是…… 難不成還要為難首長的貴賓？
    什麽叫貴賓，賓不重要，這個 “貴” 字可是大有學問。
    首長都要敬著的 “貴賓”，他這個小小的安保隊長更是招惹不起。
    就算自己想帶走，他身邊的幾個 “平頭哥” 也不答應……
    他偷偷瞥了眼始終鎮定的李萬基，又看了看撒潑耍賴的戰天丶無邪，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差事真是越來越難搞了，手裏的對講機被捏得咯吱響。
    ……
    包廂內，水晶燈的光芒灑在紅木餐桌上，大郎正端著酒杯，與一眾身著正裝的高官談笑風生。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隱約的吵鬧聲，雖然隔著厚重的包廂門，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卻還是絲絲縷縷地透了進來。
    大郎夾菜的筷子微微停滯，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不經意地掃向門口。
    坐在一旁的林琳臉色微變，湊近大郎身邊，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擔憂說道：“外麵好像吵起來了，萬基還在外麵呢，不會出什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