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聽到“老海”兩個字，眉頭皺了皺，像是在努力回憶，可半天隻搖了搖頭，語氣又變得瘋癲：“老海……小海……沒聽過……不知所謂……”
    李萬基一愣，突然反應過來：老海隻是個稱謂，並不是本名。
    老海的本名叫什麽來著？之前聽他提過一嘴。
    對了！
    李萬基道：“那海滄！你認識海滄嗎？”
    “海滄……”
    這兩個字剛出口，瘋老頭突然僵住了，渙散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中了記憶。
    他慢慢放下手裏的斷木杖，伸手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嘴裏反複念叨：“海滄……海滄……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聽過……”
    瘋老頭抓著頭發原地轉了兩圈，腳步又開始跌跌撞撞，嘴裏的念叨聲越來越急，甚至帶著點哭腔：“想不起來……怎麽就是想不起來！別停……你再說說……海滄……他跟我……是什麽關係？”
    他突然衝到李萬基麵前，枯瘦的手抓住李萬基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渙散的眼睛裏滿是懇求：“快說！你知道是不是？海滄……他是不是還活著？我好像……欠了他東西……”
    李萬基被他抓得胳膊發疼，卻沒掙開，隻看著他眼底那點難得的清明，緩緩吐出幾個字：“和你一樣，他也是魔神。”
    “魔神？”
    這兩個字像道驚雷，炸在瘋老頭耳邊。
    他猛地鬆開李萬基的胳膊，雙手抱著頭瘋狂搖晃，黑袍下的黑色霧氣都跟著翻湧起來，連周圍的蘭花都被震得簌簌掉瓣：“我是魔神？不……不是！我不是……”
    可搖晃了沒幾秒，他突然停下動作，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悶響，眼淚順著蠟黃的臉頰往下淌，聲音裏滿是絕望：“魔神……是啊，我是魔神……我是個沒用的魔神！我對不起……對不起魔神一族……”
    他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海滄……我不要見他！我沒臉見他！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弟弟！當年若不是我膽小怯懦，海冥也不會被圍殺，是我的錯！我沒臉見他！”
    李萬基站在原地，眉頭微微一挑——這話一出口，他瞬間琢磨出了味道。
    感情老海讓他們來櫻蘭島，說什麽“機緣”，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瘋老頭害死了老海的弟弟，老海自己礙於同族身份，或者有別的顧忌沒法動手，才借著“機緣”的由頭，把他們引到這兒來，想讓他幫著解決這瘋老頭。
    想通了這點，李萬基心裏倒沒什麽被利用的不痛快。
    就算這次是把他當刀使，也是為了報弟弟的仇，本就沒什麽錯。
    何況老海對於這次航行出力不小，隻要老海沒藏著兩麵三刀的陰謀，沒打算害他們，隻是想借他的手了卻這樁恩怨，那他也不介意幫這個忙。
    畢竟老海的弟弟是因這瘋老頭而死，這筆賬，本就該算。
    就是……李萬基仔細打量眼前的老頭。
    他可是魔神！
    雖然是瘋掉的，可是沒有經曆過封印，實力深不可測，自己是否擁有解決他的水平？
    李萬基看著蹲在地上痛哭的瘋老頭，暗金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果決，抬手活動了一下還在發麻的左臂。
    “既然你自己都認了，那這仇，我就幫海滄討了。”
    “你是海滄的什麽人？”
    “這點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欠他弟弟一條命，今天，該還了。”
    瘋老頭猛地抬起頭，渙散的眼睛裏猩紅再次翻湧，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露出發黃的牙：“你一個人族，站在我魔神的對立麵，憑什麽替我的族人討命？”
    他拄著斷木杖慢慢站起身，帶著隱隱的威壓：“你隻是個低賤的人族，血脈裏就刻著弱小，也配管我們魔神的事？滾！”
    “低賤”兩個字尤其刺耳。
    李萬基卻隻是漫不經心地掏了掏耳朵，語氣平淡：“先別急著罵街。我且問你，你剛才說當年膽小怯懦——你到底在怯懦什麽？”
    瘋老頭聽到“膽小怯懦”四個字，身體明顯地一僵，眼神瞬間飄遠，像是跌進了久遠的回憶裏：
    “你懂什麽……當年的人族……強者如雲……個個都跟瘋子似的……打不過就組團衝上來自爆……我的很多族人炸得連骨頭都剩不下……”
    他突然抱住頭，像是重新見證到那段曆史，渾身發抖：“恐怖……太恐怖了！”
    李萬基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點冷意：“原來如此。原來你懼怕的恰恰是你嘴裏低賤的人族。”
    “你住嘴！”
    瘋老頭猛地抬頭，眼睛裏全是暴怒，黑色霧氣瞬間暴漲，把周圍的蘭花都卷得粉碎，地麵裂開更深的縫：
    “我隻是……隻是在等時機！你一個低賤的人族，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
    “等時機？”
    李萬基往前跨了一步，眼神銳利：“等到你躲在這荒島上瘋瘋癲癲守了不知多少歲月？”
    他盯著瘋老頭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字一句道：“你連‘低賤’都配不上。至少低賤的人，還敢承認自己的膽小，而你，渣渣！”
    “啊啊啊！你住嘴！”
    瘋老頭徹底被激怒了，嘶吼著把斷木杖往地上一砸，黑色氣浪像海嘯似的從裂縫裏湧出來，裹著他的身體往李萬基衝去。
    他不再用什麽氣箭，而是像頭失控的野獸，揮舞著枯瘦的爪子，指甲上泛著烏光，直撲李萬基的喉嚨。
    顯然是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連最後一點理智都沒了，隻想把眼前這個人撕碎。
    可他越是暴怒，動作就越沒章法。
    這就中了李萬基的下懷，越是失控的人，越容易露出破綻。
    李萬基額頭金光驟亮，【破滅之瞳】瞬間鎖定瘋老頭，破綻瞬間刷出。
    同時，瘋老頭在他眼中的動作驟然慢了下來，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枯爪揮來的軌跡清晰得連指甲上泛著的烏光都能看清，黑色霧氣翻湧的速度也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