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整本家規來來回回核對了一遍，季雲卿正襟危坐，心態逐漸膨脹自信。
    辛辛苦苦編寫了這麽多條家規，小孩子根本就沒有鬧幺蛾子的空間嘛！
    拍拍手裏散發著墨香味的家規，季雲卿寶貝般的把它放到一個小箱子裏麵，隨後又放到一個不起眼的箱子裏。
    ——根據曾經藏小畫冊的經驗，書架上是萬萬不保險的地方。
    收拾好東西，季雲卿打開門：“四公子去哪兒玩了？正幹什麽呢？”
    “回主子”
    丫鬟應道：“四公子與小郡主在院子外麵的柿子樹下說話，吩咐了不準人過去伺候”
    季雲卿點點頭：“知道了”
    瑞瑞什麽時候跟小郡主走的這麽近了？
    不是季雲卿不待見人家小姑娘，是小郡主比府裏的大公子年齡還要大一些。
    七八歲的大孩子跟不到兩歲的小屁孩能玩到一起？
    人家不嫌他幼稚嗎？
    不過季雲卿也沒去壞心眼去阻攔，就像瑞瑞與府裏其他小孩子交好玩耍一樣，這是小孩子之間的交際。
    小孩子的社交能力是慢慢培養起來的，不能把人從小關在籠子裏，季雲卿沒打算養一個心裏陰暗扭曲的變態。
    院子外麵大柿子樹下
    這裏距離桂花院很近，樹下有一片空地，還有石桌石椅供人休息，季雲卿經常在這裏吃小零食吹小涼風。
    此時卻是兩個孩子在相對坐著。
    其他下人都被吩咐過，不得輕易靠近，隻能遠遠觀看著動靜，等待小主子吩咐。
    瑞瑞趴在桌子上，白嫩嫩的下巴擱在粗糙的石桌上，圓溜溜的眸子半閉著，小眉毛皺成一團。
    “姐姐，你別擔心，咱們再想想辦法”
    奶聲奶氣的孩子音響起，眉眼精致的小孩子卻帶著一絲鎮定。
    小姑娘輕輕搖頭，秀美的眉頭舒展不開，眼底不由暈出淚花。
    “沒用的，母親都同意了”
    “怕是婚事很快就訂好了”
    她平日不是愛哭的性子，但是現在小姑娘心裏是真的委屈難受。
    瑞瑞實在不理解：“姐姐這不是你的事情嗎？你沒有同意也行？”
    “雖然是我的事情，但是這也不是我的事情”顧之瑤說完這句之後，眼圈兒都紅了。
    但她這個當姐姐的，還是很要麵子的，不肯輕易在底下的弟弟妹妹麵前掉淚珠。
    看著眼前小家夥迷茫懵圈的雙眼，顧之瑤一雙漂亮的眸子滿是苦澀的笑：“罷了，你好好去玩吧，別摻和這些事情，就這樣吧”
    要不是她聽見母親與舅母談論她的婚事，想讓她嫁給那個六歲高齡還尿床，整天隻知道瘋跑，長得也難看的表哥，她也不知道這事兒。
    聽到了之後，她不願意。
    於是她跟母親說了，母親卻道此事已經訂下，這都是為了她好，等她長大後自然就明白了。
    她心裏不明白！
    也明白不了。
    不知道母親怎麽想的，八歲的小孩子顧之瑤都不喜歡，十六歲的大姑娘顧之瑤就這麽沒有眼光了？
    那時候她一下子瞎了？
    母親在其他事情上，對她都是精挑細選，中午吃的一碗飯，日常的衣裳首飾，然而在她的婚事上，就隨意的不行。
    她心裏實在難受，她獨自跑到處偏僻沒人的水邊發呆。
    原以為沒人會經過那裏，但是誰知道這個小家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過來告訴她水邊危險，讓她離水邊遠點兒。
    那時候顧之瑤是怎麽回答的？
    她說：“掉下去就掉下去，死了幹淨”
    這話引來小孩子堅決反對：“不行，你會在水裏發芽的！”就跟黃豆綠豆泡水裏會發芽一樣。
    小孩子非要帶她離開，追著問她怎麽了。
    顧之瑤剛開始不想說，後來覺得這小孩兒年紀小，說了也無妨，等他長大之後就忘光光了。
    瑞瑞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又聽明日王妃要去娘家，她非要裝成女孩子跟著一起，和姐姐去找那個舅母還有那個醜小孩說清楚。
    不能欺負他姐姐！
    結果沒他的衣裳了，他沒辦法偷偷跟著混進去，因為姐姐身邊都是女孩子，他一個男孩子實在太明顯了。
    瑞瑞隻能再想辦法。
    顧之瑤欲言又止：其實就算穿了女裝也很明顯，誰出門會帶個不到兩歲的丫鬟？
    到底誰照顧誰啊？
    這會兒聽見姐姐說這種話，他簡直不可思議。
    “什麽就這樣？”
    怎麽能有人這麽的……這麽的好說話？
    瑞瑞“謔”的站起來：“姐姐，事情不能這樣”
    “可是……我也沒辦法啊”
    “怎麽沒辦法？”瑞瑞嚴肅的抿著嘴，圓溜溜的眼睛睜著大大的，黑白分明。
    “母親不同意，咱們就去找父王，總之，不許說沒辦法！”
    找父王？
    顧之瑤徹底愣住了。
    瑞瑞卻徑直跳下椅子，過來拉姐姐的手。
    “咱們這就去”
    現在去？
    顧之瑤慌張起來。
    “不，這樣不行吧？”
    “母親經常說，父王他很忙的，所以小孩子要乖巧聽話，不給他惹事，才能得到父王的喜愛”
    “姐姐無所謂，早晚都要嫁人的，可是你千萬不能惹了父王生氣”
    瑞瑞依舊用力拉著她的手，語氣奶聲奶氣的但十分堅定：“怕什麽？姐姐你是父王的女兒，我是父王的兒子，他還能打死咱們倆？”
    顧之瑤：“……不能”
    “那不就行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瑞瑞還特意叮囑她：“到時候父王要是生氣動手打咱們，你趕緊跑，我也趕緊跑，咱倆分頭跑，他一個人總不能同時打咱們兩個吧”
    “要是真打著你了，就喊的聲音大一些，淒慘一些，別光顧著哭，光下雨不害怕，打雷加下雨陣勢才大”
    顧之瑤：“……”
    季庶妃平日裏都教了你什麽啊？
    再想想這小孩子鬧出來的那些事情，顧之瑤心情格外複雜。
    季庶妃真是費心了。
    兩個小孩子很快就到了前院。
    “姐姐我站前麵，我個子矮站後麵看不著我”
    說著，瑞瑞主動站在了前麵。
    他仰頭對著門口守著的侍衛道：“我要找父王，有重要的事情”
    看著站在前麵這個小小的身影，顧之瑤眼神複雜，母親總說父王生的那些弟弟妹妹沒用，其實還是有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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