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爺，您這爪子可夠利索的。"我後仰著躲開青銅爪，後背蹭在冰涼的墓磚上，陰冷的濕氣順著脊椎爬上來，激起一層細密的寒栗。
    瘸子的右手，原本是正常的人類手掌，但現在卻已經蛻變成了螭吻的爪子。那隻爪子懸停在半空中，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青灰色的鱗片覆蓋其上，在暗處散發出幽幽的冷光。
    仔細看去，鱗片的縫隙間還粘著半拉人皮，這半拉人皮看起來像是從活人身上硬生生撕扯下來的，其邊緣處還掛著幾絲暗紅色的血肉，仿佛在訴說著這隻螭吻爪的殘忍和恐怖。
    不僅如此，瘸子蛻皮的範圍已經延伸到了膝蓋處，他的右腿呈現出一種緊繃的弓形，仿佛隨時都可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而他腳趾頭上的青銅爪，更是在這一瞬間“哢噠”一聲彈出了一截，寒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
    這一幕恰好被直播鏡頭捕捉到，直播間裏的觀眾們看到這驚悚的畫麵，彈幕如雪崩般瘋狂滾動，各種驚歎、恐懼和好奇的留言瞬間充斥了整個屏幕。
    老梆子咧開金牙笑了，嘴角扯出一道扭曲的弧度，露出鑲嵌在牙床上的鎏金犬齒，唾沫星子帶著濃重的銅鏽味噴濺到地上，
    "後生，二十年前我往血棺裏灌青銅汁那會兒，你還在娘胎裏打轉呢。
    "他爪尖"哢嗒"彈開，露出裏頭中空的骨節，一坨熒惑星粉正往外滋火星子，細小如螢火的紅芒在昏暗的墓室裏閃爍跳動，映得他皺紋橫生的老臉忽明忽暗，活像廟裏剝了漆的泥塑鬼麵。
    我攥著半拉鎮龍璽往後退，指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寒玉璽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合著您跟那老銅匠是一夥的？三千年前的粽子還能蹦躂？"
    "放你娘的羅圈屁！"瘸子突然暴起，爪子"嗤啦"一聲在墓牆上撓出串火星，飛濺的鐵屑在空中劃出幾道橘紅色的細線。
    他佝僂的背脊猛地繃直，像張拉滿的弓，"那老東西在昭王墓裏留了後手，老子不過是……咳咳……"他猛地咳出團黑水，黏稠的液體裏裹著半片青銅指甲蓋大小的龜甲，上頭陰刻著"司烜"二字，筆劃間還殘留著暗褐色的血垢。
    彈幕突然蹦出條帶哭腔的留言，字體在夜視模式下泛著慘綠："主播快看！他咳出來的龜甲在發光！"
    瘸子一腳碾碎龜甲，青靴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可碎渣卻違反常理地懸浮起來，在半空中拚成個儺麵，空洞的眼眶裏躍動著兩簇幽藍鬼火。
    我肩頭的運動相機"滋啦"一聲爆出電流雜音，夜視畫麵突然蒙上層血霧，浮現出老銅匠模糊的臉——那老東西正佝僂著背，用骨刀在青銅鼎腹刻銘文，鼎裏翻滾的濁湯中，分明煮著幾截泡得發白的人手人腳！
    "瞅見了吧？"瘸子用爪尖狠狠戳自己太陽穴，幹癟的皮膚下凸起蛛網狀的青筋，"這手藝活，是那老不死的隔著三千年下的蠱！"
    瘸子突然仰頭嚎了一嗓子，聲兒跟夜貓子叫喪似的，他把蛻到一半的守宮皮"嘩啦"掀開，露出胸口那條守宮紋身。
    原本栩栩如生的鱗片正在簌簌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考工記》篆文："鑄龍者，飼身為引"，每個字都像活著似的在皮下蜿蜒。
    我突然覺出不對，喉頭發緊："等等，你說老銅匠三千年前給昭王鑄器，那二十年前九具血棺……"
    "九口棺？嗬！"瘸子一爪劈在垂落的青銅鏈上，鏽蝕的鏈環"嗡"地共振起來，震得頭頂簌簌落下細碎塵灰，
    "那是老東西的還陽陣！每口棺裏埋的都是他的眼珠子！"說罷突然劇烈抽搐，嘴角溢出口混著銅渣的黑血。
    突然間，墓頂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隆”聲，仿佛整個墓穴都在顫抖。
    緊接著，一塊巨大的青石板從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飛揚。
    塵埃落定後，青石板上出現了一道道蛛網狀的裂紋，而在這些裂紋之中，竟然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龕籠。
    這個龕籠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表麵布滿了銅綠和鐵鏽，但依然能夠看出它的工藝十分精湛。
    龕籠裏供奉著一個等身大小的青銅人偶，這個青銅人偶的眉眼與老銅匠簡直一模一樣，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不僅如此，就連人偶臉上的法令紋深淺都分毫不差，仿佛是老銅匠的一個複製品。
    更讓人驚奇的是，人偶的手中捧著一個玉晷，這個玉晷的表麵刻有二十八宿的圖案，但其中“角木蛟”的星位卻缺失了一塊。而在這個缺口處，粘著一小撮帶油光的頭發，那烏黑發亮的發絲，分明就是瘸子年輕時的黑發！
    "戌時三刻……"青銅人偶突然"咯吱"轉了下脖子，鉸鏈摩擦聲裏，嘴裏"噗"地吐出團紅毛須子，像毒蛇信子般在空中扭動。
    我抄起黑驢蹄子要砸，瘸子卻鐵鉗般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能聽見骨節錯位的"哢吧"聲
    "後生，這玩意兒碰不得！老子二十年前就是著了它的道！"
    他爪尖"叮"地挑開人偶後頸，腐綠的銅皮下露出個黃豆大的蠱蟲巢。
    半透明的巢裏擠滿密密麻麻的蟲卵，每個卵膜都泛著詭譎的藍光，仔細看去，竟都映著張扭曲的人臉——全是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頭像！
    "瞅見了吧？"瘸子金牙咬得咯吱響，渾濁的老眼裏血絲暴突，
    "那老不死的在三千年前就擺好了戲台子，咱們全是他的提線木偶！不打了 ，嘛的"
    他突然發力扯斷人偶左臂，斷口處"滋"地噴出股建木樹脂，散發著鬆脂混著腐肉的怪味，粘稠的液體劈頭蓋臉糊了我一臉。溫熱的樹脂順著臉頰往下淌，竟像活物般往鼻孔裏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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