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牛魔腐爛的蹄子懸在水晶棺上方三寸，黏稠的腐液從它的蹄縫間滴落，在剔透的棺蓋上腐蝕出蛛網般的裂痕。
    我撐著斬龍劍，踉蹌著抵住漩渦的吸力，劍刃劃開翻湧的血浪，一串串鏽蝕的青銅錢隨著暗流翻湧而出。
    直播間彈幕時斷時續地飄過幾條血紅色字樣[墨哥瞳孔裂了！]，記錄儀的鏡頭蒙著一層黏膩的血膜，使得李邈那道殘魂在畫麵裏忽明忽滅，如同風中殘燭。
    "您擱這兒演暫停呢……"我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盯著斬龍劍柄上的蜘蛛紋路與棺蓋圖騰劇烈共振。
    忽然，陰眼不受控製地回溯，七百年前的場景如尖錐般刺進腦海——西羌巫師手持銀麵，重重按在一名孕婦的臉上，她隆起的腹部詭異地蠕動著，一條透明蜈蚣倏然破膚而出，背上還浮動著細密的八卦符文。
    屍牛魔猛然嘶吼，喉嚨深處擠出老牛瀕死的嗥叫，腐爛的蹄子驟然踏下。
    水晶棺應聲爆碎，銀麵具女子的腹部炸開一團刺目青光。
    陽眼穿透光芒，隱約看見蜷縮在其中的幼龍，龍角上纏繞著苗銀鎖鏈，而每一環鎖鏈，竟都是鎮水鐵牛熔鑄而成！陰眼驟然刺痛，太陽穴如遭針紮，下一秒，那道幼龍已盤上屍牛魔的脊骨，鱗爪深陷腐肉。
    "以魂飼龍……以龍鎮水……"李邈的殘魂忽而開口，他的魚鱗鎧甲片片剝落，露出刻滿西羌咒文的森然骨架。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天靈蓋，猛地扯出一條纏著銀鈴的鎖鏈，朝幼龍甩去。
    彈幕裏有人驚駭地認出——“是抽魂鏈！墨哥快砍！”
    斬龍劍陡然沉重無比，龍影逆鱗倒豎，劍身幾乎要壓斷我的腕骨。我咬緊牙關，掄圓臂膀劈向那股鎖鏈，劍刃卻在觸及青光的瞬間被彈開。
    陰眼穿透幻象，看清那鎖鏈上懸掛的哪裏是銀鈴？分明是三千人牲的幹癟頭骨，每個空洞的眼窩中都塞著蠱蟲的繭，微微蠕動著，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幼龍仰頭尖嘯，屍牛魔轟然崩解。碎骨與腐肉在空中匯聚，凝成八具青銅槨室，每具槨蓋上都刻著詭異的反八卦圖騰。
    陽眼失控暴走，視野穿透槨壁，看清內裏塞滿泡發的糯米，而糯米之下，竟埋著一塊塊鏽跡斑駁的生辰鐵牌！
    水晶棺的碎片忽然浮空而起，拚合出一麵巨大的八卦鏡。
    鏡中映照的並非倒影，而是七百年前的慘象——李邈將軍率領水師填埋龍穴，官兵將哭嚎的婦孺推入地縫，西羌巫師獰笑著，以青銅錨釘貫穿他們的琵琶骨。
    彈幕驟然被“背後！”刷屏，我猛然轉身，隻見幼龍正撲向穹頂那道幽深的裂縫！
    "坎位屬水……"我咬牙掏出最後三枚銅錢，指尖一彈，銅錢破空射向八卦鏡。
    錢眼中的守宮紋路驟然膨脹，化作臉盆大小的蠱蟲，陰眼中，它們瘋狂啃噬鏡中幻象，竟將李邈填穴的畫麵撕開一道縫隙！幼龍嘶鳴一聲，猛地調頭衝入裂縫，三千怨靈的尖嘯驟然爆發，震得我七竅溢血，耳畔嗡嗡作響。
    屍牛魔的殘骸再度匯聚，化作一尊青銅巨鼎，鼎耳上拴著七根泛著幽光的臍帶。鼎內翻湧的黑煙緩緩凝聚，化作西羌巫師那張陰鷙的臉。他手中的龜甲寸寸開裂，幹裂的嘴唇翕動："永元六年七月初七……李邈化煞……"話音未落，斬龍劍竟自行飛起，狠狠刺入八卦鏡中！
    劍鋒穿透鏡麵的刹那，整座地宮陷入死寂。暗河濁浪逆流倒懸，在血色漩渦中浮出一塊殘缺的鎮水碑。陰眼穿透歲月，看清"永鎮"二字正緩緩褪色，露出底下用指甲深深刻出的"李邈贖罪"。陽眼驟然看穿江底——七處龍穴的鐵牛齊齊自燃，牛角上懸掛的屍體簌簌風化，化作漫天飛灰！
    幼龍自穹頂裂縫中穿回時，渾身纏滿青銅鎖鏈。那些鏈環上的蜘蛛紋路猛然蠕動起來，如活物一般鑽入龍鱗之下的血肉。李邈的殘魂忽然散作漫天光點，每一點微光中都映出一張民夫絕望的臉。彈幕裏倏然炸出一條語音，嘶吼著——“龍脈歸正！”
    八卦鏡轟然爆裂，碎片深深嵌入青銅鼎身。鼎腹綻開一道縫隙，二十餘具童屍翻滾而出，每具屍體都纏繞著猙獰鐵鏈，天靈蓋上釘著銀釘，釘帽上刻著八卦方位。陰眼追溯，看清這一切竟是西羌巫師的"釘龍樁"——每個孩子，都對應一處龍穴的煞氣！
    幼龍倏然盤踞成太極圖騰，龍尾掃過之處，地脈斷裂的金線緩緩續接。陽眼穿透地脈，看見長江水脈重新修正，七處龍穴的鐵牛殘骸匯聚成新的鎮水樁。
    屍牛魔的腐肉寸寸風化，露出底下那根刻著"李邈鎮水"的青銅柱，蒼涼而悲愴。
    "原來……你才是陣眼……"我拄著斬龍劍艱難起身，看著李邈的殘魂徹底消散。
    幼龍忽然回首，龍角猛地刺穿我的肩胛。劇痛之中，七百年前的真相湧入腦海——銀麵具女子竟是他發妻，而她腹中胎兒……被生生煉成鎮水龍靈，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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