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鈴的餘音在幽閉的地宮中層層蕩漾，像是無數看不見的手在黑暗中撥動細弦。
    我死死攥著銅鈴，一個翻身滾到鎮水獸背後，脊背撞上濕冷的石壁，凸起的棱角硌得後腦一陣劇痛，眼前頓時炸開一片金星——盡管這昏暗的地宮裏，本就伸手不見五指。
    活屍腐爛的指爪堪堪擦過耳際，帶起的腥風裏裹挾著陳年朱砂的鏽味，像是鏽蝕的刀鋒蹭過鼻尖。
    "你大爺的......"我咬牙咒罵，指尖在鎮水獸獠牙上摸索，突然觸到一塊冰涼光滑的銅鏡。
    鏡麵紋路如同八卦陰陽魚，邊沿細密地刻著二十八宿的星紋，指腹撫過時，竟隱隱有刺痛感，仿佛那些星軌在皮下蠕動。彈幕若還能用，此刻怕是要刷滿屏幕——"墨哥撿到鎮魂鏡了！"
    活屍的喉嚨裏擠出渾濁的"嗬嗬"聲，像是破舊風箱在抽動。
    就在此時，七星燈陣猛地又亮起三盞，幽綠的火光搖曳，照出銅鏡背麵黏附的帛書一角——陰眼失效，我無法直接讀取字跡，但指腹蹭過紙麵的觸感，字痕走勢淩厲如刀，竟與昔日李邈絕筆碑上的筆鋒如出一轍。
    鏡麵忽地泛起一層詭譎青芒，光線折射，精準映照在活屍脊椎第七根青銅釘上，釘尾滲出一縷暗紅血絲。
    "天樞破軍！"我暴喝一聲，既是壯膽，也是宣泄胸中翻湧的戾氣，銅鏡狠狠朝那青銅釘砸去。
    活屍驟然痙攣般抽搐，釘尾"噗"地彈出一卷帛書，同時，列隊跪伏的童屍猛地俯首，鐵鏈"嘩啦啦"絞緊，竟如活蛇般向七星燈陣中收縮。
    帛書展開的刹那，穹頂星圖驟然扭曲。本應高懸北極星的位置，此刻詭異地浮著一團翻湧的黑霧，霧中漸漸凝出李邈的虛影，半透明的手指微微抬起，仿佛要穿透時空點向我。我摩挲帛書上的凹凸紋路——竟是反刻的苗文！當年在潘家園摸爬滾打學會的盲文此刻派上用場："七星續命實為鎮煞……以屍為燈，以魂為油……"
    突然間，那原本毫無生氣的活屍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激發，猛地彈跳起來。它那早已腐爛不堪的臉部，以驚人的速度貼近了銅鏡，仿佛要與之融為一體。隨著這一動作，活屍臉上的腐肉開始像雪花般簌簌剝落，露出了隱藏在其下的森白色頭骨。
    這頭骨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暗紅色的咒文，這些咒文如同有生命一般，微微蠕動著，就像是血管在頭骨表麵流動。它們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時，七星燈陣毫無征兆地全部亮起，耀眼的光芒如同七顆流星劃過夜空。這些光芒迅速匯聚成一束，從四麵八方射向銅鏡的背麵。
    當光芒擊中銅鏡時，鏡麵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將這七道雷光完美地折射出去。這些雷光如同閃電一般，順著青銅釘直直地貫入活屍體內。
    刹那間，電光流竄，活屍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仿佛正在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它的身體在雷光的衝擊下不斷顫抖，每一次痙攣都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轟隆！"
    雷聲炸響，震得人耳膜幾乎撕裂。銅鏡瞬間滾燙，掌心皮肉發出焦糊味，活屍脊椎上的青銅釘一根接一根爆裂，每炸開一根，就噴出一團濃稠黑氣。那些黑氣竟在空中扭曲凝結，化作七張李邈的麵容，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如深淵回響："鎮水十年……煞氣反噬……"
    童屍隊列猛然仰首，天靈蓋上的青銅錢"叮叮"彈起，錢眼穿出的紅繩在半空交織，瞬息織成一張血色的八卦圖，乾位缺口正對鎮水獸左眼。我咬牙掄圓銅鏡，狠狠砸向那空洞的眼窩——鏡麵嵌入的刹那，整座地宮轟鳴震顫，仿佛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突然間，一陣清脆的爆裂聲傳來，那原本平靜的七星燈仿佛被某種力量所激怒，一盞接一盞地炸裂開來。破碎的燈盞四處飛濺，燈油在空中被點燃，形成了一個個綠色的火球，如同一群幽靈在空中飛舞。
    這些綠色的火球在空中交錯飛舞，將整個房間映照得詭異而神秘。在這詭異的光線下，人們驚訝地發現，原本光滑的牆壁竟然緩緩地開啟了一道暗格。暗格的門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麵的景象——二十多具青銅槨整齊地排列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每具青銅槨的槨蓋內壁都刻著反八卦的圖案，這些陰刻的紋路在綠色火球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紋路似乎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隨著呼吸而律動。
    就在人們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時，那具原本已經散架的活屍突然發出了一聲脆響。眾人定睛一看，隻見活屍的脊椎骨竟然在最後一刻“哢嚓”一聲斷裂開來，一枚虎符從斷裂處滾落出來。
    這枚虎符通體漆黑，上麵刻著精美的蜘蛛紋路，與斬龍劍柄上的凹槽竟然嚴絲合縫，仿佛是為彼此而生。
    "原來……你才是陣眼……"我指尖發顫，摸到虎符背麵的凹槽，竟與銅鏡邊緣完美契合。兩塊古物扣合的瞬間，穹頂星圖驟然坍縮成漩渦，三千塊人牲碑的碎片自四麵八方呼嘯而來，在腳底拚出一條由碎骨與銘文鋪就的生路。
    青銅槨內傳來"咯吱咯吱"的抓撓聲，李邈的歎息在耳畔炸開，近乎悲鳴："走……"
    鎮水獸忽地調轉方向，獠牙所指的牆麵裂開一道縫隙。我攥緊虎符銅鏡，縱身撲向那道微光，身後傳來青銅槨蓋集體掀飛的轟鳴，腥風卷著帛書碎片如刀鋒般割在背上，零散的苗文如同活蟲鑽入腦海——"孕煞胎動……江翻……碑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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