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釘龍鴞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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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跪在盜洞邊緣,羅盤的青銅指針"嘚嘚"地敲擊著玻璃罩,聲音細碎如叩齒。那截卡在青磚縫裏的指骨泛著蠟黃,鎏金螭紋環上的銅綠正簌簌剝落,碎屑像死掉的蟲殼般飄散。
    手機屏幕蛛網般的裂痕下,最後一條彈幕凝固在"碑文滲血了"幾個字上,泛著幽藍的冷光。
    "《撼龍經》裏曾有記載:“形如覆釜,其巔可富。”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一座山的形狀像倒扣的鍋一樣,那麽它的山頂處必定是一個富裕之地。我緊緊握住手中的工兵鏟,心中暗自思忖著。
    我小心翼翼地將工兵鏟的頭部貼近洞壁,然後輕輕地敲擊了一下。隻聽得“咚”的一聲悶響,這聲音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迅速擴散開來,仿佛是在敲擊一具被泥沙灌滿的棺材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隨著這沉悶的回響,一股腐濁的土腥氣撲麵而來。然而,就在這股土腥氣中,我突然嗅到了一絲詭異的甜膩味道。那味道就像是陳年的桂花釀與凝固的屍油混合在一起,黏稠得讓人幾乎能夠感覺到它掛在舌尖上的重量。
    正當我被這股奇怪的味道所困擾時,那截原本安靜地躺在地上的指骨,毫無征兆地發出了“哢”的一聲脆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讓我的心跳瞬間加速。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截指骨上的鎏金環竟然也隨著這聲脆響開始轉動起來。而那玉白色的瞳仁,則如同有生命一般,斜斜地睨向了我,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陰森。
    後脖頸的汗毛瞬間根根豎立,像被無形的指尖逆著撫過。盜洞深處傳來"篤篤"的敲擊聲,節奏規整得如同有人在用指關節叩打石壁。我屏住呼吸摸出犀角簪,簪尖剛觸到螭紋環,烏黑的包漿便如退潮般剝落,露出底下陰刻的殄文——"太史令親兵"。
    "乖乖,貞觀年的發丘中郎將......"我話音未落,整條盜洞猛地一沉,青磚縫隙間簌簌落下的不是土渣,而是泛著腥氣的紙錢灰,每一片都印著模糊的"開元通寶"字樣。那截指骨突然暴長半尺,指節上纏著的紅線如活蛇般遊動,線頭直指西北角那根釘龍樁——桃木樁上反刻的符文正緩緩滲血,魚膠混著朱砂凝成暗紅的血珠,順著木紋蜿蜒而下。
    我彈出一枚五銖錢壓在樁頭,錢孔恰好卡住"李淳風"的"風"字。地底驟然傳來鐵鏈拖動的嘩啦聲,二十八具殘破的陶俑竟自行挪移,碎瓷片劈啪碰撞著壘成三尺高的祭壇。
    “墨爺當心頭頂!”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高喊,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驚得我渾身一顫,尤其是我緊握著的雙手,更是像被電擊了一樣,虎口猛地一陣痙攣。
    我驚愕地抬起頭,目光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頭頂上方的藻井處,一道猙獰的裂縫如同惡魔的裂口一般張開著。而在那裂縫之中,竟然探出了一個青玉雕成的鴞首!
    那鴞首栩栩如生,仿佛是從地獄中鑽出來的惡鬼一般,讓人毛骨悚然。它的鳥喙微微張開,一滴晶瑩的黏液正從喙尖滴落下來,落在下方的磚麵上,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並冒出一縷細小的白煙,仿佛那黏液具有強烈的腐蝕性。
    更令人膽寒的是,那對嵌著夜明珠的眼球,在黑暗中骨碌碌地轉動著,不時地劃過兩道慘綠的弧光,就像是來自幽冥地府的鬼火,透露出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
    我反手將洛陽鏟插進祭壇,陶片嘩啦拚成一幅奎宿星圖。釘龍樁突然集體震顫,桃木芯裏滋滋冒出青煙,像是有什麽東西正被灼燒。指骨上的紅線猛地繃直,拽著我朝盜洞深處滑去,手肘擦過洞壁時,青磚陰刻的殄文竟如活物般往皮肉裏鑽——這分明是《發丘秘要》記載的"肉刻鎮魂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紅線上。指骨當啷墜地,螭紋環卻驟然滾燙如炭。盜洞盡頭豁然洞開,成排人麵鴞陶像蹲踞在釘龍樁上,每根樁子都套著件褪色的官服,空蕩蕩的袖管隨陰風鼓蕩。
    手機屏幕突然閃爍,雪花點中浮出半張潰爛的血臉。我用犀角簪挑開官服領口,內襯上刺繡的星圖泛著幽藍,角宿位綴著的琉璃珠不過黍米大小。所有人麵鴞突然齊刷刷扭頭,鳥喙開合間哢哢吐出二十八枚銅鈴,鈴舌竟是蜷縮的幹枯手指。
    銅鈴落地擺成危宿陣,我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這分明是《協紀辨方書》裏最陰毒的"鬼金羊局",專破摸金校尉的倒鬥手段。懷裏的龜甲突然發燙,裂紋中滲出的血珠自行滾向鈴鐺陣,每一滴都映出扭曲的星芒。
    "李太史,晚輩無意冒犯......"我揚手撒出五帝錢,銅錢與鈴鐺相撞的刹那,整座祭壇轟然下沉。釘龍樁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露出內藏的青銅匣——匣麵北鬥七星紋唯獨缺了天樞位,與我懷中那枚青銅鑰匙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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