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塵盡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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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深處的寂靜被突如其來的灼痛打破,皮膚下“既濟未濟”的卦爻如同一簇燃燒的火焰,將我從恍惚中驚醒。
青銅根係裹挾著腥甜的血氣,順著脊椎暴射而出,在昏暗的祭壇中劃出詭異的弧線。
第十四棺床上的日晷影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過我的生辰線,晷盤上《堯典》記載的四時紋路,滲出混著蟬蛻粉末的熒光,在空氣中彌漫出一股腐朽而神秘的氣息。
當影針精準地觸及“永光元年”的刻痕,歸墟岩壁轟然玉化,如同一麵巨大的鏡子,映出江充永生不滅的駭人真相。
畫麵中,他正通過那株神秘的青銅樹苗,在曆代太仆的脊椎中輪回寄魂。
每一次轉生,都伴隨著新的陰謀與算計,而我們,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老鐵們看這金蟬脫殼局!”我強忍著劇痛,扯斷日晷影針,狠狠刺入“大雪”節氣孔。
晷麵應聲裂出《周易》“革”卦的紋路,仿佛預示著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即將來臨。
直播間的彈幕再次沸騰,【太卜丞】獻祭圭x1的字樣閃爍不停,緊接著彈出令人振奮的預言:“巳時鼎革,周禮當絕!”
第一縷風化如同死神的指尖,悄然落在青銅虛鼎之上。
鼎身鐫刻的《保章氏》星圖文脈,竟如遇熱的蠟像般化作流沙,簌簌掉落。
隨著沙粒的剝落,底層岩壁上的原始卜辭逐漸顯現:“人牲非牲,禮器為囚”。
這簡短的八個字,仿佛揭開了一個塵封千年的黑暗秘密。
當沙粒觸及我皮膚上的卦爻,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所有象征山河的紋路突然逆向流動,如同退潮的海水,最終在胸腔內凝聚成一個渾天儀狀的隕鐵核心。
西周天子的殘影再次從流沙中浮現,他腐爛的指尖輕輕點向我的囟門,聲音空洞而悠遠:“江充即太仆,太仆即江充”。
一旁的青銅鑒殘片劇烈共振,映出初代太仆被植入青銅樹的恐怖場景——那張臉,竟與江充一模一樣。
風化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終於觸及星隕棺床。
第十四胚胎在塵霧中如同一幅被撕碎的畫卷,層層裂解,露出脊椎處的青銅樹種。那熟悉的模樣,赫然就是初代太仆體內的那株。
當我伸手想要拔出樹苗,歸墟中突然響起九世太仆的合誦之聲,聲音蒼涼而悲壯:“禮非枷鎖,人自為囚”。
直播間的彈幕再次炸開,血紅的爻辭如鮮血般噴湧而出。
【少府監】獻桃木斧x3的字樣閃爍不停,緊接著彈出令人戰栗的留言:“午時魄寂,萬劫歸塵!”所有陪葬品在這一刻開始加速風化,玉版《禹貢》化作《山海經》中的猙獰異獸,銜著星隕碎片,如離弦之箭般撞向青銅虛鼎。
鼎內傳來江充淒厲的慘叫,他的寄魂體正隨著青銅樹苗的枯萎而分崩離析。
我拚盡全力,抓住那株枯萎的樹苗,將其狠狠插入渾天儀核心。
歸墟岩壁轟然坍塌,露出底層的西周宗廟遺址。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廟中九鼎陳列如初,然而鼎內既無骸骨,也無丹丸,唯有八字銘文熠熠生輝:“禮在民心,不在器”。這簡單的八個字,卻蘊含著超越千年的智慧。
當最後一片青銅虛鼎化作塵埃,懷中的玉蟬蛹突然劇烈震動。
一聲清越的蟬鳴震碎了我皮膚上的卦爻,混著熒光的血液在空中凝成《老子》帛書的文字:“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這些文字仿佛穿越時空的箴言,在歸墟中久久回蕩。
玉蟬如一道流光,穿透歸墟穹頂。久違的陽光傾瀉而入,如同天神的審判,
將所有星圖機關照得無所遁形。在強光的照射下,那些曾經神秘莫測的機關紛紛消融。
第十四棺床的日晷化作農具耒耜,青銅樹苗也褪去神秘的外衣,變回普通的桑枝。
我蹣跚著爬出廢墟,眼前的景象讓我震驚不已。所謂的“歸墟”,不過是驪山北麓一處廢棄的祭壇。
殘碑上的文字記載著:“周禮人牲,秦時已廢”。
山風掠過,掀起層層腐葉,露出戰國方士的殉葬坑。
坑內的竹簡墨跡猶新,上麵清晰地寫著:“江充者,邯鄲方士,以永生幻術惑諸侯,活葬於驪山偽塚”。
夕陽西下,餘暉將殘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跪坐在太仆偽塚前,看著手中的玉蟬逐漸化作塵粉。
那些關於輪回的記憶,也隨著晚風漸漸消散。唯有脊椎處殘留的微痛,時刻提醒著我:那些青銅、星圖與丹丸,不過是被困在殉葬坑兩千年的集體噩夢。
最後一縷殘陽掠過碑麵時,初代太仆的手書在夕照中若隱若現。被風化的字跡短暫顯形:
“葬者藏也
藏欲終焉
然天光不滅
終有破塚時”
遠山傳來新蟬初鳴,在暮色中,我緩緩起身,朝著燈火闌珊的現代城鎮蹣跚而去。這場跨越千年的塵劫,終於落下帷幕,而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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