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晚似乎遠比白晝更加迷人，街燈下的行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泛黃的光芒灑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勾畫出一幅溫暖卻帶著些許冷意的畫麵。
    遊嘉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目光穿過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夜景，思緒卻早已遠去。
    阿蘭?盧瓦的反應和態度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阿蘭是個很典型的法國男人。
    精致、噴著定製的留香持久卻又不會讓人感到刺鼻的香水、喜歡穿黑白灰、總是掛著弧度恰好的笑容、非常具有邊界感。
    盡管表麵上阿蘭似乎永遠禮貌周到，卻始終讓她感覺到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
    他的確對雲端之境有興趣，可有興趣也未必就意味著合作的順利達成。
    遊嘉很清楚，阿蘭現在對他們的項目的確有意向，但更多的則是在觀察，甚至可以說是……在試探他們的底線。
    手機屏幕的亮光打破了沉默，遊嘉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是繆雲發來的簡訊：“關於阿蘭的合作進展，瑞仕方麵似乎有了些動靜，他們的代表也在巴黎。”
    遊嘉的嘴角輕輕上揚，指尖撥動著手機屏幕，回複了一條簡短的消息：“安排好接下來的會議。”
    她放下手機，轉身走向房間的沙發，坐下後隨手拿起了一本酒店準備的法式藝術雜誌，翻看著上麵的圖片。
    視線雖然落在雜誌上，手中的書頁也在翻動，可裏麵的內容卻絲毫沒有在遊嘉的腦海中留下痕跡。
    她在想別的事。
    想接下來的商務洽談，想盛啟安和。
    盛啟安和算是淩家的家族企業，董事長淩學潤和他的兒子，盛啟安和的太子爺淩川。
    她至今都沒有見到過淩學潤真人，卻因為《芻狗》已經和淩川打過數個照麵了。
    說實話，真人版淩川……該怎麽說呢。
    他的態度表現得就好像根本不認識遊嘉一樣，似乎那些衝突和坑害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他表演的非常自然，彬彬有禮，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時候卻又完全無法忽視他眼睛裏的情緒。
    遊嘉從未見過那樣的一雙眼睛。
    陰寒、欲望、渴求、野心……很複雜，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本她投資《芻狗》就是為了防盛啟安和再對時乾出手，卻沒有想到這個項目竟然就這樣順順利利的結束了。
    結合至今發生的一切，不難猜到。
    最開始的時候淩川對她下手，她反擊之後淩學潤輕鬆保下了淩川，但也對他沒有摸清對手底細就貿然出手的行為感到憤怒，所以後來淩川一直都隻是在孫隆後邊推波助瀾，不再正麵朝她出手。
    而她卻在淩川和孫隆的手底下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就將嘉鈺天成做上市了。
    淩學潤這才高看了她一眼，親自開始對她動手。
    這才有了蒲真真、繆風和陳玥的事。
    可以說自從嘉鈺天成上市之後盛啟安和背地裏的小動作就沒有停下過。盛啟安和是華國top3的企業，影響力早就已經延伸到了國際市場。
    在滬市那樣的地方淩學潤都敢布下薑禾那樣的棋子，在f國這樣的地界淩學潤又能對她做出些什麽樣的事呢？
    突然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繆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遊總，您的會議安排已經敲定，明天上午9點，瑞仕的代表將在附近的’ du jardin d’or金色花園酒店）與我們會麵。”繆雲走進來，遞上了一份新的行程表。
    “好。”遊嘉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第二天。
    清晨的巴黎和夜晚比起來少了許多喧囂。窗外的街道上，偶爾有早起的行人匆匆而過。遊嘉和繆雲等人在酒店迅速吃過早餐，便啟程前往瑞仕代表指定的會麵地點。
    一路上，商務車穿梭在巴黎街頭，雨水輕輕拍著車窗，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那場雨並沒有什麽氣勢，在不知何時悄然降臨，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氛。
    街道上車窗外，巴黎的街景在雨幕中漸漸流轉，行人腳下的每一塊石板路，擦肩而過的每一座建築，都在細雨的洗禮下瞳孔愈加沉默而嚴密。
    雨水順著遠比遊嘉曾祖父都更加年長的建築外牆流下，滴滴答答的濺起微小的水花。
    街道上人們匆匆而過，腳步聲節奏穩定又急促，仿佛每個人都被這座城市中的某種特定節奏所推動。
    大多數人都穿著深色的服裝，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雨傘，所有的顏色都仿佛被壓縮成了灰暗的調子。偶爾有抹亮色的衣服閃過卻迅速被沉悶的色調吞噬。街道上行人的麵容大多嚴肅冷峻，似乎每個人都沒有時間去為任何事駐足。
    雨水打濕了傘麵，也打在那些匆匆走過的人的鞋尖，卻沒有人為此停下腳步。
    雖然現在時候還很早，但咖啡館已經都坐滿了客人。透過被雨水刻意模糊的視線，可以隱約看見坐在裏麵的顧客。低聲交談的聲音、偶爾傳來的兩聲幹笑聲很快又被雨水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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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往的車輛燈光反射在濕排水溝的路麵上，像無數流動的星點。
    遊嘉的目光聚焦於窗外的景色，表麵雖看著平靜，內心卻在這灰暗的悼念中被迫反射出某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你愛蟋蟀的竊竊私語，我愛喧囂的車水馬龍，你在豔陽下綻放，而我……我在烏雲下孤僻。
    不知道為什麽遊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裏的那句台詞。
    《紐約的一個雨天》，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她18歲。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句台詞，卻偏偏怎麽都記不起是和誰看的這一場電影。
    她忽然短暫地蜷縮了一瞬，才覺得呼吸重新變得順暢。
    他們定的是一台商務車，繆雲坐在她前麵的副駕駛位置上，手中的資料已經翻到了新的一頁。安姝妍低頭看著最新的法律文件，偶爾微微為此皺起眉頭。薛平平坐在車後座，手中握著筆記本電腦，目光中倒映著屏幕上的數據和圖表發出的冷色光芒。
    車上的空氣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沉悶。
    窗外的雨水似乎帶走了車內的生命力。
    車速逐漸變慢，進入了擁堵路段。
    遊嘉抬起頭看向窗外。
    路旁的建築變得更加密集，街上人流湧動，偶爾有幾個人站在路邊，拿著雪茄、披著大衣低頭交流著，手中的雨傘被隨意地撐開。
    他們定的酒店距離約定的地點不算很遠，他們很快就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和瑞仕人約見的地點是一家有些年頭的酒店，坐落於塞納河的另一邊，建築風格兼具現代感與古典韻味，恰到好處地融入了獨屬於巴黎的浪漫。
    繆雲走在前麵，熟練地引領著遊嘉前往預定的會議室。
    推開會室的門，瑞士代表已經在座位上等候，他們很整齊地都穿著類似的黑色西裝，神情肅穆，麵前的桌子上放著合作協議的草案。遊嘉走進去，朝他們微微點頭。
    “各位，抱歉讓你們久等。”她淡淡地說道。
    一位身穿深藍色西裝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微笑著迎接她：“遊小姐，終於見麵了。我是亨利?沃爾特，來自瑞仕的商會代表。很高興有機會與貴公司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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