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星越奮力扇動著翅膀，速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告訴福萊醫生這個好消息。
    僅僅用了五分鍾左右，他就從空軌站徑直飛回了位於貧民窟的福萊醫生那小小的診所。
    還未降落，薑星越便注意到診所外麵的玻璃窗已經破碎成無數片，診所的門半掩著，透著一股落寞的氣息，就連裏麵的燈光也比往常黯淡了許多。
    怎麽回事？有蟲到診所搗亂了？
    薑星越快步衝進去，映入眼簾的是診所地麵上那一片刺目的猩紅。福萊醫生正拿著拖布默默地打掃著地上的血跡，就連波爾也拿著一塊小抹布在擦拭桌子。
    聽到腳步聲，福萊醫生的身體明顯緊繃起來。當看清來人是薑星越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方塊眼鏡，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裏藏著難以掩飾的苦澀。
    “你回來了，今天做不了飯了，你要是餓了就先買點東西吃吧。” 福萊醫生對他說完這句話，又低下頭繼續打掃。他肩膀到手臂處的傷口雖然已經經過包紮處理，但仍在滲血。
    波年幼的波爾看著雌父，又委屈巴巴地瞅著薑星越，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眼眶裏早已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決堤而出。
    “我吃過了。” 薑星越心中了然，隨口撒了個謊。
    緊接著，他伸手拿過福萊醫生手裏的拖把，一邊打掃一邊說道：“我來吧，你傷口裂開了，再去處理一下。”
    福萊醫生神情疲憊，身體靠在桌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大半隱藏在陰影之中。
    “不浪費藥了，就我這身體恢複能力，三天就能好。”
    “可是傷口會疼。” 薑星越停下手中的勞動，認真地看著他。
    “習慣了。”
    福萊醫生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表情。他拖著步子走到那扇完全被打碎的窗戶邊，心疼地看著掉落在外麵的綠植。
    “可惜了，好不容易養到快開花的時候了，這下活不成了。” 他從白大褂的外套兜裏摸出打火機和香煙，點燃後放入嘴裏，眼神有些出神地看著嫋嫋上升的煙霧。
    “抽煙對身體不好，對波爾也不好。” 薑星越不知道自己已經說過多少遍這樣的話了，但他這次並沒有阻止福萊醫生，隻是加快了打掃的速度。
    波爾淚眼朦朧地站在旁邊，隨著薑星越打掃的動作跳來跳去，試圖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突然，他有一下沒跳好，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地往下倒，薑星越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放到一邊。
    “去雌父那裏。”他對波爾輕輕說。
    “也不會更壞了。” 福萊醫生含糊地說道，“就是有一件事對不起你。”
    “答應借你買武器的錢，全被那個混蛋搶走了…… 所以精神武器的事，你還得自己多想想辦法。”
    薑星越握住掃把的手收緊，指關節青白，很快，他又灑然一笑，“你們沒事就好，錢沒了可以再掙，我當引導蟲的報酬足夠買下那個武器了，倒是打你們的那個雄蟲......”
    碧綠的眼眸陰沉，閃過一絲狠決。
    “我遲早讓他付出代價！”
    “別衝動，不要說不理智的話，不要做不可能的事。星越，你要是衝動了，會連累我的。” 福萊醫生轉過身，手指夾著香煙，話語中帶著責怪的意味。
    薑星越隻是笑了笑。
    “哪有？福萊醫生，我有腦子，會思考的。放心，我肯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無論是特勤隊還是雄蟲保護協會都抓不到我的把柄。”
    福萊醫生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算了，他…… 畢竟是波爾的雄父，波爾遲早有一天要回到他身邊的，他不可能像我一樣在貧民窟待一輩子。”
    波爾聽到雌父喊自己的名字，蹬蹬地跑到雌父懷裏撲了進去。
    “今天這事也是我不對，當初離婚時法官判我每個月支付他一萬星元的生活費，我確實沒做到，他打我也是應該的，要是讓雄蟲保護協會知道了，我非得被抓進去關幾天，還得上報紙不可。”
    薑星越垂著眼眸。
    他知道福萊醫生是因為他才想留下那一萬星元。
    福萊醫生一隻手夾著香煙，一隻手隨意地揉著波爾的頭發和他肉肉的臉頰，眼神有些出神地看著天花板。
    直到手指傳來絲絲灼痛，他才回過神來，笑著問：“還沒問你和那個雄蟲怎麽樣了，今天有進展嗎？”
    薑星越乖乖地回答：“進展很大，閻墨閣下說要我搬到他那裏住。”
    “挺好。” 福萊醫生頓了一下，才慢慢說道：“看起來他有想跟你結婚的打算，隻不過可惜了，隻是個 f 級，就算二次分化，也高不到哪兒去。”
    “閻墨閣下很好。” 薑星越說完這句話，忍不住露出笑容，他簡單地跟福萊醫生講了今天在學校雄保會打算帶走他時，閻墨挺身而出的事情。
    “他倒是能放下麵子，嗬。” 福萊醫生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笑聲，那雙淡褐色冷靜的眸子盯著薑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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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動嗎？少有雄蟲會為雌蟲做到這些，我聽著都感動了，跟電視劇演的一樣。”
    “我很感激他。” 薑星越手摸著心髒的位置，“福萊醫生，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我隻知道閻墨閣下對我很好，而我也想對他好，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
    “瞧瞧，才認識幾天啊？就想著要付出一切了，小心賠得血本無歸。” 福萊醫生似笑非笑地說道，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會。” 薑星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認真地看著福萊醫生，“等以後有機會你見到閻墨閣下就明白了，他和我見過的大多數雄蟲都不一樣，他跟你一樣，是個內心溫柔的蟲。”
    “昨天是誰說不要易變脆弱的愛情來著？你怎麽確定你的閻墨閣下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對你，萬一有一天他變了呢？” 福萊醫生靠坐在窗台上，涼風透過窗戶微微吹拂著他的發梢，光顧了一圈破敗不堪的診所。
    “那我也肯定會變的，成長都是在變化的。閻墨閣下對我好，我就對他好，如果有一天他變了，那我就……”
    “殺了他？” 福萊醫生嗤笑著接話。
    薑星越垂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福萊醫生，你說得對，信息素真的會改變很多，我現在好像下不去手了。”
    “這才哪到哪，還早著呢，等你跟他上了床之後你再跟我說信息素影響的事吧，我看你現在就純粹是戀愛腦上頭了，出去跑幾圈就好了。”
    “好，那我等會兒回去就去跑。” 薑星越乖乖地應道。
    福萊醫生將自己栗色的長發重新紮成馬尾，沉重地歎了口氣。
    “既然他讓你搬過去住，你就搬過去。我和波爾就在這兒等你回來，如果有一天，我隻是假設，如果有一天，你跟我一樣被趕出來，你在這裏至少還有個家，不是嗎？”
    薑星越露出燦爛的笑容，伸手抱住他，跟小孩子撒嬌一樣對福萊醫生說：“我不會離開你們的，我的家永遠在這裏，永遠永遠。”
    福萊醫生無奈地笑了笑，手忍不住揉了揉薑星越的腦袋。
    “行了，別說那些肉麻的話了，我餓了，你先帶著波爾出去轉一圈，我換完藥，咱們就一起出去吃飯。”
    聽到 “吃飯” 兩個字，原本抱著福萊醫生腿的波爾高興地蹦了起來，雙手高舉，嘴裏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他興奮地跑回自己房間，很快拿著他平常專用的叉子出來，舉在手裏給薑星越看。
    “走吧，哥哥去給你買好吃的去。” 薑星越扶著波爾的頭，走出了診所。
    貧民窟的天空漆黑一片，看不到那些商業裝飾燈。薑星越抬頭望著繁星閃爍明暗交錯的夜空，拍了一張照片發給閻墨閣下。
    “閻墨閣下，每當我抬頭看到夜空，總是能想起您。晚安。”
    對麵的閻墨看到消息後滿臉問號：搞什麽？以後要開始每天一句土味情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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