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都是漂浮光點的形態，差點讓閻墨忘記了怎麽走路。
    他步履蹣跚，身形搖晃地走向不遠處的水池，狼狽地，踉蹌跌入水中，借助冰冷渾濁的河水清理身體。
    低頭看向水麵。
    類人生物原本寬闊的五官正在肉眼可見地變得緊湊俊秀，正在緩慢朝閻墨本來的樣子靠攏。
    這似乎跟隨著他靈魂的特點，徹底掌控一具軀體後會將對方慢慢與自己同化。
    他捋開濕漉漉貼在臉上，漆黑如墨的及腰長發。
    從衣服上扯了下一段布料，隨意地將頭發紮起。
    身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閻墨轉過頭。
    對上一張長相稚氣的臉。
    對方個子僅僅到自己肩頭，慘白無血色的臉頰上還帶有少年人常見的淺褐色雀斑。
    這是他為卡萊爾找的身軀，和他現在身軀應該是一對兄弟。
    “你的樣子......”
    卡萊爾眼神直愣愣地盯著他，顯然也發現了閻墨的改變。
    閻墨簡單道了兩個字。
    “秘密。”
    “嗯。”卡萊爾並沒有多問。
    他們互相擦拭身體，互相挽了長發走上河岸。
    赤紅的天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千百年來都是一樣。
    “還要等多久？”閻墨眯著眼，看著一成不變赤紅色的天空。
    上麵沒有熟悉的太陽和月亮，隻有如血般的紅幕。
    很難想象這樣的死寂星球竟然誕生出了生命。
    就算沒有太陽朝升暮落，閻墨也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個星球至少已經生活了300多年了。
    不知道星越怎麽樣了……是否安好。
    唉，算了，他現在自身難保，連身體都丟了，想那麽多也沒用。
    卡萊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
    “不清楚，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幾百上千年，都說不準。”
    他目光描摹著閻墨還在緩慢變化的臉，像是在欣賞一幅值得仔細觀賞的畫。
    “你不是有命運核心？為什麽不能讓它再打開一次亂流黑洞入口？”
    閻墨冷淡地反問。
    “命運核心隻能改變模糊的命運，具體會遇到什麽，它不能決定。”
    卡萊爾說。
    “你無需過於擔心，如果我們能找到亂流黑洞的穿梭方法，你完全可以回到那時候殘光研究所，在亂流黑洞吞噬殘光研究所之前，救下所有蟲。”
    閻墨嗤笑出聲。
    “我又不是正義使者和救世主，為什麽要救他們？”
    卡萊爾沒有接話，隻是仰望著赤紅色的天空，眉頭緊蹙。
    閻墨則看著兩人在水中的倒影。
    他感覺到現在卡萊爾似乎有點陌生。
    興許是因為在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之前，他從來沒和這個紅發雌蟲說過這麽多次話。
    他從來沒認真了解過對方，隻知道卡萊爾所擁有的那些虛名，以及這個雌蟲高傲的心氣。
    他們的每次見麵幾乎都是針鋒相對，在互相試探秘密，試探目的。
    幾乎沒有為了同一件事坐下來安靜討論。
    雖然現在的討論也沒討論出所以然來，甚至再一次把話題走向了死胡同。
    他注意到卡萊爾的眉眼低垂，夾雜些許悲傷的意味。
    或許他還在為那朵花的逝去而傷心。
    嚴格來說，那朵花就是蟲族的起源，甚至稱得上是蟲神。
    他抓起一個石子，打亂水麵，水珠濺起灑在卡萊爾臉上。
    卡萊爾不在看向天空，再次轉頭看向他。
    “我在懷疑一件事。”
    閻墨緩慢地說，深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卡萊爾。
    “你是不是沒打算讓我離開這個地方？
    你不是曾經要把我關到黑獄去，看起來現在這個似乎比黑獄更適合關押。”
    卡萊爾微愣之後，似笑非笑地看向閻墨，冷淡地聲音問。
    “若我真的這麽想，你該怎麽辦？”
    “求，之，不，得。”
    閻墨冷笑著，一個個吐出這個四個字。
    他一把抓住卡萊爾的衣領，將那具現在遠比他瘦弱的身體按在地上。
    認真盯著那雙不含任何感情的淺綠色眼睛。
    “那我們就互相折磨，永不超生。”
    閻墨說的都是真的。
    對付強勢的雌蟲，一步也不能退，否則他們下一秒就會得寸進尺。
    卡萊爾含著淺淡的笑意，點了點頭。
    “好。”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挑起閻墨的怒火。
    反正，臉皮之厚，非常人能及。
    閻墨被他敷衍的反應氣笑。
    當即把人抓起來按在水裏，看他在水中掙紮直至窒息，才將人撈出來。
    反複幾次後，卡萊爾死死抓住閻墨的手腕，輕聲咳嗽著，啞著嗓子說道。
    “別，別鬧了，遠處有聲音。”
    閻墨極目遠眺，發現遠處煙塵滾滾，很快他們麵前便來了一隊類人生物。
    這群人騎著四隻腿的蟲子，先是繞著閻墨和卡萊爾轉了一圈，隨後紛紛拿出刀指著他們。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將身份信息拿出來？別亂動，否則，就斃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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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墨剛想要動，卡萊爾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倒身後。
    卡萊爾蹲下身，摸索著，在身體自帶的背包裏找到了原主的身份信息。
    為首的人看了兩眼，滿意地點頭。
    “一個18，一個16 ，都成年了，帶走，正好送到老王那兒，給他訓訓，當新兵剛好。”
    閻墨：“.......”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被抓壯丁。
    還沒等那些人下蟲，身邊站穩的卡萊爾就動了。
    閻墨隻感覺眼前一花，那些抓壯丁的人瞬間倒了一大片。
    倒在地上睡得異常安詳。
    卡萊爾無所謂地甩了下拳頭，蹲在那些人身邊將他們身上有用的東西全都拿下來，塞到了背包裏。
    把那些人洗劫一空後，卡萊爾對著無聊到不停地往河裏扔石子的閻墨說。
    “走吧，我們去找一個家。”
    家？
    閻墨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剛要開口細問，整個人卻已被卡萊爾拽著站起身來，半扯半推著往趕起路來。
    永恒王座星表麵生活環境十分惡劣，從一個區域走到另一個區域溫差能相差幾十度。
    由於精神海和核心的出現，種族間的戰爭又開始了。
    類人生物不再是星球的主宰，淪為了蟲族的盤中餐，或者基因儲藏點。
    到處都是戰爭和廝殺。
    卡萊爾雖然被他塞到了一個矮個子體內，但是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依然存在。
    一路上遇到的各種離奇生物都被他斬於棍下或者槍下。
    嗯。
    總之是對方用武器，卡萊爾就搶什麽武器。
    在紛飛的戰火中。
    他們找到了一處偏僻的房屋暫且住下。
    比起外麵的慘烈的生存之戰。
    他們所在的地方，在卡萊爾的庇護下像是世外桃源。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的確是閻墨一直想要的平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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