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拂過他們的發梢，將閻墨的聲音帶到很遠。
    卡萊爾扭過頭問：“為什麽會這麽問？”
    “隨便猜猜，核心共鳴雖然會影響意識，但短時間內，核心帶來的好處是利大於弊的。”
    “你拿走那些族群的核心，說不定會導致他們徹底滅亡，你不是在阻止戰爭，而是在引導戰爭。”
    “原始蟲族在眾多族群中優勢很大，用不著你插手幫助他們，所以你搜集核心不是為了族群，也不是為了給世界創造一個美好的明天，而是另有目的。”
    閻墨單手撐著下巴，神色間透著幾分百無聊賴。
    “於是我想到，既然普緒羯蘭是核心力量的源泉，是蟲族誕生的起源，當眾多的神賜核心匯集到一起，完全可以誕生出一個蟲造‘蟲神’。”
    卡萊爾點了下頭，回應。
    “算是小部分原因。
    ‘蟲神’的誕生能給荒蕪，愚昧的世界帶來希望。生命終有盡頭，會走向死亡，但文化與信仰卻能代代傳承，隻要希望不滅，文明與傳承之花總會再度絢爛綻放。”
    隻是小部分原因？
    閻墨揚了揚眉毛，略有遲疑地問。
    “剩下的大部分原因呢？”
    卡萊爾神色平靜，緩緩開口：“是為了你。”
    “為了你。”
    “嗯？”
    閻墨差點被口水嗆住，勉強起了興趣，扭頭盯著卡萊爾。
    類似於，我靜靜地看你表演。
    “我想讓你活下去。”卡萊爾的目光落到尚未被烏雲籠罩的金紅色天空。
    他見閻墨一臉不信，隻是笑了笑，換了種方式解釋。
    “我借助命運核心窺探過許多物種的命運長河，在它們的命運軌跡裏，終點無一例外都是死寂的黑暗。”
    ““這意味著，在未來，永恒王座將會遭遇一場滅頂之災，到時候，生活在這裏的生靈恐怕都難逃厄運。
    搜集核心，一來是為了提升我們自身的實力。
    二來是防止某些力量強大的核心失控暴動。
    再者，就是打造出能統領蟲族的‘蟲神’。”
    這也算為了他？
    閻墨心裏暗自覺得可笑。
    明明是關乎兩人的事，可卡萊爾說得好像隻有他一人受益似的。
    而且這製造 “蟲神” 的計劃，怎麽看都像是拿他當試驗品。
    他可不會傻到以為自己跟那些榮輝會蟲一樣，是 “蟲神” 的狂熱追隨者，樂意去當什麽偽 “蟲神”吧。
    “你當初為什麽不把那枚種子植入自己的意識體？”
    閻墨沒有當場戳穿卡萊爾，依舊耐著性子與對方探討。
    沒辦法，他不過是個穿越而來的人類，滿打滿算在蟲族才待了四個月，又沒有光腦輔助，眼下隻能依仗卡萊爾，虛心向他求教。
    “我......”卡萊爾語氣頓了下，“我做不到。”
    他刻意避開了原因，開啟了另一個知識點教學。
    “對於能量生命而言，從來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它隻會陷入沉睡，一旦落入適宜的環境，便會再度複蘇、生根發芽。
    普緒羯蘭作為核心力量的源泉，你可以把那枚種子當作起源核心。
    要你能與它產生共鳴，就能容納並運用任何核心之力。
    不過，它是把雙刃劍，一旦徹底覺醒，你的意識就會被它完全占據。”
    琉璃花竟然還活著？還蟄伏在自己的精神海裏！
    閻墨想到精神海中那枚微弱的微粒，後背不禁泛起一陣涼意。
    他咬著牙，死死盯著卡萊爾，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麽重要的事，你早該跟我說！”
    “現在說也不晚。”
    卡萊爾麵色坦然，沒有絲毫的心虛。
    “閣下若是害怕了，大可將那枚種子逼出體外，我會另尋合適的宿主。命運向來公平，給予饋贈的同時，也會索取相應代價。”
    代價，嗬，說得挺公正。
    閻墨心裏冷笑，表麵冷嘲熱諷。
    “一個有命運核心的幸運兒可沒立場說這些，真正受到命運不公的早在出生的時候就死了。”
    “既然這枚種子是劍聖大人送我的禮物，我肯定會好好珍藏，不會輕易拱手讓人的。”
    “走吧，大劍聖，洞穴裏還有一大堆人準備感謝你呢，可別讓他們等得著急了。”
    閻墨起身，率先跳下洞穴。
    卡萊爾緩慢地站起，淺綠色的雙眸凝視著即將降臨的風雨，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隨後跟了下去。
    兩人在洞穴村備受尊崇，被村民奉為上賓，足足逗留了三日才再度啟程。
    此後，他們的足跡遍布永恒王座，無論是戰況慘烈的交戰區，還是人跡罕至的無人區，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這一走，就是三年。
    卡萊爾寄居的身軀如春日柳樹抽條一般，個頭躥得飛快，如今已與閻墨不相上下。
    長時間的長途跋涉，讓兩人看著跟從深山裏出來的野人無異，衣衫襤褸，靴子上打著補丁。
    雖說模樣有些邋遢，但眼眸中依舊透著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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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墨早已記不清搜集了多少枚核心。
    其中一小部分由卡萊爾保管，大部分都與他精神海內的種子相融。
    如今，精神海內種子散發的光芒，亮得如同小燈泡一般。
    不知是不是錯覺，偶爾，他仿佛又能聽到那溫柔的呼喚，喚他 “孩子”。
    “我的孩子，累了嗎？停下來歇一歇吧。”
    又來了，又是這聲音！
    該死，這玩意兒不會真要起死回生了吧？
    閻墨停下腳步，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卡萊爾見狀，也跟著停下，牽起閻墨的手，一股溫潤的精神力順著兩人相握的掌心流入閻墨體內。
    閻墨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那若有若無的呼喚聲也隨之消散。
    他身形一晃，順勢靠向卡萊爾，栽倒在他懷裏。
    “走不動了。” 閻墨閉著眼，喃喃低語。
    “我背你。” 卡萊爾將閻墨背起，一手牽著豆豆，沿著荒蕪的小路繼續前行。
    三年過去，永恒王座上的生命愈發稀少，最初的類人種族幾近滅絕，如今這裏的主宰已然變成了最初的蟲族。
    這些原始蟲族能自由切換蟲形態與類人形態，隻是智慧不高，生性殘暴、貪吃，但凡它們口器能咬碎的東西，不管是岩石還是樹木，統統都能成為它們的盤中餐。
    然而，無論是蟲族、類人種族，亦或是其他族群，它們的命運終點皆是死亡。
    卡萊爾和閻墨也走在這條結局是死亡的路上。
    卡萊爾已經走了很多遍，多到他幾乎麻木。
    這次應該是他最後一次走了。
    這一次，他想找到一條能夠結束這一切的路。
    隻不過，在到達既定的結局前，他想讓這段充滿著欺騙性的旅行變得長一點。
    他知道這很自私，不過也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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