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燃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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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月鹿平原到離火山脈,再從離火山脈到晏離邊境,一路上的官道上車輪滾滾,人喊馬嘶。這是離國百年曆史上可以說是規模最大的軍力調動,鎮守離國中部最肥沃的月鹿平原的二十萬精銳離軍穿過幾乎縱貫離國,割裂離國中部和東部的離火山脈,來到已經遠離戰火數十年的晏離邊境。
    初春的敗仗讓離國人的調動艱難了許多。離火山脈的最北端原先距離楚離邊境有近百公裏,這百公裏上是交通極為方便的平原。然而初春的敗仗讓楚國人把自己的邊境向南推了五十公裏,離國不僅丟失了五座城,還讓自己原本非常重要的兩條官道被楚國人切斷了。除此之外,離國人要是還想在離火山脈北麵的平原上調動軍隊,必然會被楚國探子看的一清二楚。因此離國人隻能通過祖輩們在離火山脈中開辟出的官道來達成調兵的目的。
    離國人的作戰目的是盡量打贏數場戰爭,將晏離邊境向北推。這樣的話楚國人占領的土地會變成一個突出部,嵌在離國的領土中,離國人能有三個方向一同進攻駐紮在此的楚軍。相比於和兵強馬壯士氣正盛的楚軍硬碰硬,離國更想捏一下晏國這個看起來比較軟的柿子,再嚐試迫使楚軍向後收縮。
    楚國人八成不會袖手旁觀。但楚國人真來幹預的話在複仇心切的離國人眼中正好是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而且楚國人要來也必須分兵前來,總比正麵麵對楚軍的勝算大。
    想要在夏天穿過山林可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炎炎夏日中的山林裏瘴氣彌漫,毒蟲遍布。幸好走的是官道——先人們用汗水和生命開辟出的道路降低了輜重穿過山脈的阻礙,更降低了士兵們感染疾病的風險。
    盡管如此,醫官還是成為了軍中最忙的職業,尤其是在太陽下山之後。用過晚餐的士兵們在趕了一天的路後疲憊至極,夜幕的降臨讓他們能夠放鬆酸痛的肌肉,用山泉衝個涼後躺在帳篷邊上閑聊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光。而對醫官來說夜幕的降臨讓他們更加忙碌,每個得病的士兵都需要去查看情況和給藥治療,還得和指揮官報備——每天能戰鬥的人數和病號都得統計到三軍總帳。
    石德誠的死讓離國朝廷很是難受。離軍雖然戰力很高,但是高階的指揮官很是稀缺,尤其是能夠指揮數十萬人的超大規模作戰的。在石德誠為自己的大意輕敵付出生命的代價後,整個離國能拿的出手的大兵團指揮官,隻剩下兩位,一位是上將軍吳擢,而另一位,則是這次戰爭的指揮官,則是剛剛拔擢為龍騎將軍的穀嶽來。
    穀嶽來這個人不僅在世上名氣不大,甚至在離國本國都沒有太多人知曉。同樣是作為離軍鐵騎將官的中流砥柱,他不像鄢化誌一樣靠著一場漂亮的勝仗名動天下,他默默無聞,但離軍的輝煌戰績離不開他的功勞。似乎有一種玄學在他身上——他參與指揮的戰爭離軍鮮嚐敗績,而他不在的戰爭離軍負多勝少。離君視他為福將,但作為總指揮官,在他的前任戰死後走馬上任的龍騎將軍還是第一次經曆。
    在離國龍騎將軍是一個實打實的軍銜,是騎兵將領除了上將軍外能達到的最高位置。離軍中騎兵和步兵涇渭分明,哪怕是混編的軍團——例如葉繼炎部,也由騎兵將領葉繼炎搭配步兵將領祁升分別作為指揮官,雖然名義上葉繼炎要壓祁升一頭,但不存在騎兵將領指揮步兵的情況。這種情況隻有到了大兵團指揮官的位置才會改變,正是穀嶽來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穀嶽來本來也不會來指揮這樣的戰爭的。這場戰爭對離國來說至關重要,春天的慘敗讓國內的矛盾更加惡化,隻有對外戰爭——打贏的對外戰爭才能夠緩解離國朝廷麵對的壓力。這種要緊關頭,讓一個新晉的指揮官來指揮,著實冒了很大的風險。
    至於上將軍吳擢為什麽不來指揮——國君並不信任吳擢。吳擢是上一任國君的心腹重臣,正值壯年,戰功赫赫而德高望重,也正是因為如此,新國君很是提防著他。新國君想要自己培養一批國之棟梁出來,而不是接著重用父親的心腹。恰好吳擢正在服喪,國君便順理成章地把指揮權交給了穀嶽來。
    葉繼炎總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冒險了。這對離國來說是必須要贏下的戰爭,聽說西部已經有農民因為稅負問題暴動了。當然這隻是流言,也沒聽說朝廷有派兵鎮壓,但這種流言肯定不會是空穴來風。不過,比起憂國憂民,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自己手底下士兵有多少人生病了。
    葉繼炎騎著馬,和祁升並排走著。昨天晚上醫官匯報的是有三百餘的病號,生病的馬匹更少。今天不知道是增加還是減少。好消息是已經走過了一半的離火山脈了,哪怕是增加到六百甚至一千個病號,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葉玨蒙就跟在他身後。在他們周邊是親兵隊,親兵隊分作兩列,把三個重要目標保護在中間。葉繼炎和祁升都沒有謀士團,整個軍團都靠他倆的腦子來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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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沒?三軍總帳有幾十輛馬車。”祁升道。
    “幾十輛?”葉繼炎挑了挑眉毛,“還挺多。”
    “一大半都裝著穀將軍的謀士。你去說說唄,勻兩個給咱。”祁升笑道。
    “那可別了,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耳邊吵吵。”葉繼炎連忙擺手,“再說了,不怕他們泄密?”
    “爹,祁叔開個玩笑,就你認真。”葉玨蒙道。
    “化誌也來就好了。”葉繼炎不知是第幾次說起鄢化誌了,“跟咱一合並,直接請命去當先鋒,不打勝仗提頭回來。現在化誌不來,我不敢去請命。”
    “好啦,我們自己又不是沒打過勝仗。老葉,我們心思也不在爭戰功上,省省吧。”
    “總想活動活動,尤其是腦子。”葉繼炎歎了口氣,“腦子不多用,是要鏽掉的。是不是要到飯點了?”
    祁升算了算時間:“差不多。”
    “傳令兵!”
    “到!”幾名傳令兵驅馬跑來。
    “傳令全軍,開始修整,埋鍋造飯,一個時辰後再出發。”
    “是!”
    炊事兵熟練地開始挖坑,把鍋架到坑上,很快食物就在沸水中開始翻滾躍動。一眾人喂了馬後就圍坐在幾個鍋邊上,把碗盆放在腳邊,等著炊事兵把煮熟的食物盛進去。
    林楓琦閉著眼睛,盤腿坐著,低著頭好似在冥想。葉玨蒙伸出手肘拱了拱他,問道:“困了?”
    “有點。”林楓琦睜開眼睛,“昨晚沒睡好。”
    “又怪我咯?”
    “沒說怪你啊,龍銘。雖然你打呼嚕。”林楓琦摸了摸鼻子。
    “我一累就會打呼嚕,你也不是不知道。”
    “跟你說了,睡覺要側過來。以前我還推得動你,現在你又壯了一圈,我有點推不動了。”林楓琦比劃著側躺的睡姿。
    “我確實側過來睡了,但我睡著睡著躺平了我也沒辦法啊。”
    葉玨蒙好奇道:“龍銘你真天天打呼嚕?其實騎馬行軍不算很累吧。”
    “確實沒有訓練累。但既然楓琦這麽說那我肯定天天打。”龍銘攤攤手。
    “不是每天,其實聲音也不算大。但很頻繁就是了。”
    “龍銘,我上次和你說過呀,楓琦睡著了是不會被你吵醒的,你在楓琦睡著後再睡就行了。”葉玨蒙看林楓琦頭又低了下來,關切地摸了摸他的手。
    “我已經盡量這樣做了。但有時候眼睛一閉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我也沒辦法。”龍銘再攤攤手。
    “好啦,不就打個呼嚕嗎,值得說這半天。”龍銘身邊的一名親兵道,“要說呼嚕,老常呼嚕打的震天響,我不照樣睡得著。”
    “那是你厲害,我在隔壁帳篷都聽得見老常打呼嚕。”另一名親兵道。
    “我打呼嚕真沒辦法的嘛!要有辦法我還打嗎?”老常也雙手一攤。
    “我突然想起來,”林楓琦笑道,“那次在晟國,也是大家修整吃午飯,苦寂在抱怨龍銘晚上的呼嚕聲。然後龍銘說沒辦法,邢桁說先讓龍銘側著,再用行李把他卡住,這樣就不會睡著睡著躺平了。”
    “就邢桁出的出這種餿主意。”龍銘連忙道。
    “哈哈哈,我倒是覺得是個好辦法。”葉玨蒙笑道,“你今晚可以試試。”
    龍銘連連擺手,又道:“不過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倒是有點想他們。本來不想的,你一提,我就想了。”
    “是啊,我也想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嘛。”
    .
    魏絕塵抱著一盤切好的西瓜,頂開邢桁的門:“幹爹說既然你不下去吃,就讓我給你送上來。歇歇吧。”
    邢桁看著手裏的卷宗,又看看魏絕塵手裏的西瓜:“不行,這是郡守第一次讓我斷案。我一定要在下次郡守升堂前把事情理的水落石出。”
    “要是按察司和衙門的人都有你這麽勤奮,那晫郡就是太平盛世了。”魏絕塵把西瓜放在邢桁桌子上,“要是不冰了,就不好吃了。”
    邢桁手都不伸,把頭伸過去咬了一口西瓜,接著看卷宗。
    魏絕塵看著邢桁桌上厚厚的卷宗和資料,問道:“還需要我幫忙做什麽事嗎?”
    “要是可以的話,晚飯也麻煩你送過來了。”邢桁又伸頭咬了口西瓜,“我有信心在今天夜裏,或者明天早上把這個案件搞明白。口供什麽的我都已經理完了,但是這件案子要是按照口供來看,可太奇怪了。我懷疑是家仇,所以我要把前幾十年這倆家相關的都翻一遍。”
    “萬一真就是……算了,你努力,我就不打擾了。”魏絕塵退出房間,順手把門帶上。
    魏絕塵走下樓。駱韶華見他空著手,點點頭道:“至少小邢還是喜歡西瓜的。他要是真兩天不到就能斷出自己的第一個案子,那著實厲害。”
    “他說他最晚明天早上能斷出來。”魏絕塵坐下來。
    “我給他的案子其實不算複雜,他的思路完全正確。”駱韶華站起身,“我再去衙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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