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大包大攬，隻皆因秦青川靈光一閃，突然想通。
    大考肯定會恢複，差不多年底，就能離開。
    臨行前，家裏給了五十塊巨款。
    按照高粱麵一斤一毛七，哪怕不上工，也絕對夠吃。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既然這樣，幹嘛不放手大幹一場？
    ……
    一行六人，風風火火出了知青點。
    馬平福住在村部旁，一座兩口窯小院。
    此時，正坐在馬紮上，抽著煙袋鍋子，曬著太陽。
    瞥見來人，還道是詢問農具和灶具，打完招呼，不等提及，率先開口。
    “三兒，亮子，鵬飛在公社上班，已經托朋友給買農具，大概兩三天就能回來，至於灶具，你們先住兩天，確定需要什麽，隊裏幫你們買，隨後再算賬……”
    話未說完，馬建國難掩興奮。
    “大伯，這事回頭再說，我們過來，是剛才閑聊，聽三兒說起……”
    耐心聽完，馬平福吸了口煙，旋即搖頭輕笑。
    “你們啊，到底還是年輕。
    擱以前，打井需尋先生定位置，隊裏不清不楚，隨便找地方，那怎麽能行？
    當時，額就不同意，架不住你們熱情高漲，不想打擊隊裏積極性，結果呢，二十多米，土都是幹的。”
    馬建國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回，齊齊望向秦青川。
    秦青川也不含糊，當即挺身而出。
    “馬大爺，山上雜草植被年年有，地下沒水，它們怎麽活？既然地下有水，隻能說明隊裏打井深度不夠，繼續挖，哪怕再挖二十米，三十米，咱們也不應該放棄。”
    馬平福一怔，不知想起什麽，臉色變得凝重，冷冷一聲。
    “知道你們是好心，這件事行不通，不用再說啦。”
    馬建國、黃世強、胖瘦頭陀，顯然早有預料，不約而同，耷拉著臉。
    鄭明亮不明所以，眉頭一皺，幹脆詢問。
    “馬大爺，我們也是為了大隊，您這樣不合適吧？”
    秦青川也想不通，明明有理有據，為何會被拒絕？
    馬平福環視六人，沉吟數秒，歎了口氣。
    “隊裏勞動力少，不可能耗費人力，去做不確定的事。”
    秦青川隻覺得是推辭，眉梢一挑，想了想，笑問。
    “馬大爺，京城有例在先，又有植被佐證，更何況，隊裏指望去四裏外挑水，怎麽可能過上好日子？”
    鄭明亮立馬跟上。
    “就是，不管是灌溉，還是吃用，水井都很重要，我不理解，您為什麽不同意？”
    眼見馬平福不為所動，秦青川果斷拋出殺手鐧。
    “這樣吧，馬大爺，不耽誤村裏正常上工，我和亮子去做，不算工分，其餘人有時間搭把手，這樣總可以吧？”
    馬平福眉頭更緊，沉聲嗬斥。
    “胡鬧，現在二十多米，人下井之後，不用半天，就會呼吸困難、胸悶，你們還想再挖，深度增加，暈倒在下麵，怎麽辦？”
    何勁柏一愣，旋即狠狠點頭。
    “對對對，三兒，不提都沒想起來……”
    王岩鬆也附和一聲。
    “沒錯，二十米要是濕土，有了奔頭，大家勤換人，還能堅持，現在……”
    馬平福抬手，拍了拍秦青川肩膀。
    “三兒，你們想為隊裏出力，額很高興，就如岩鬆所說，如果井下是濕土，大家輪著來，倒也能冒險，可現在……”
    事到如今，秦青川總算明白問題所在：井下通風和缺氧。
    不禁側目，瞪了馬建國幾人一眼，一個個火急火燎，著急忙慌，這麽關鍵信息，居然隻字不提。
    腦海中，從空氣對流，到通風機，從原理，到工具，一一閃過，遲遲想不出主意。
    馬平福見狀，自顧自往煙袋鍋子塞煙絲，悠悠長歎。
    “額曾找過公社，聽他們說，有什麽通風機，甚至水泵，都能解決問題，可不論哪個，隊裏都辦不到，至於縣裏，也不可能為了四十來戶人，大費周折。”
    秦青川不免有些失望，準備回去再想想，無意間，瞥見窯洞煙囪，眼珠一轉，猛然一喜。
    “馬大爺，通風問題，我能解決。”
    馬平福不禁側目，猝然一聲。
    “啥，你能解決？”
    緊接著，馬建國也揚聲詢問，“真的？”
    看著眾人望來，秦青川嘴角一勾，滿臉帶笑，不答反問。
    “煙囪原理，大家都知道吧？”
    馬平福目光如炬，直勾勾盯著，沒有動作，也沒開口。
    馬建國幾人，連同鄭明亮，表情木訥，齊刷刷搖頭。
    秦青川不禁笑了笑，耐心解釋起來。
    “煙囪效應是指，利用建築內部空氣熱壓差，實現空氣流通。”
    眼見眾人依舊滿臉懵逼，進一步解釋。
    “簡單點，空氣變熱會上升。”
    何勁柏皺著眉，有些不解。
    “那又怎樣，總不能在井裏點火吧？”
    王岩鬆緊跟一句，“就是，能不能通風不知道，人先得嗆死。”
    秦青川抬手虛攔。
    “咱們這樣，在地麵搭建灶台，利用管子，不，管子還得去買，直接沿著井壁，從上到下開鑿排氣道，串聯到煙囪，熱氣上浮，也會將井下空氣抽上來，形成空氣流通……”
    講得非常詳細，待說完，馬平福黝黑的臉頰，不住顫抖。
    “三兒，你確定能成？”
    秦青川毫不遲疑，語氣堅定。
    “馬大爺，您放心，這是科學原理，絕對不會出錯。”
    說完，笑嗬嗬提議。
    “您要是不信，我和亮子先幹，反正離開工還有幾天，等一切準備就緒，您親自下井試試，保準有風。”
    馬平福拿著煙杆的手，下意識握緊。
    整個後馬大隊，幾輩人，對於水井，極度渴望。
    若不是舍不得田地，恐怕早就搬遷。
    如果真能解決通風，從而打下深井。
    ……
    足足沉默幾分鍾，臉色變得嚴肅。
    “不就是出把子力氣麽，必須試試。”
    說完，眼含熱切，死死盯著秦青川。
    “三兒，既然你懂，由你指揮，三天時間，全隊上下，包括額在內，你說了算。
    若是成了，不僅推薦你入黨，大隊黨支部書記，推薦你擔任。
    若是不成，從今往後，踏踏實實下地幹活，不要再有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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