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盛夏，何況晌午。
    天空沒有一片雲，地麵沒有一絲風。
    驕陽似火，將大地烘烤得滾燙。
    旁邊梧桐，層層疊疊樹葉，疲憊地打著卷兒，詮釋著盛夏的慵懶與炎熱。
    騎車去京台，最少半個多小時，秦青川可受不了暴曬，果斷選擇坐公交。
    大步流星離開學校，來到旁邊站台，等上了車，隨便找個位置坐好，不由自主，又開始發愁。
    翟瑞所作所為，看似合理，又透著蹊蹺。
    誠如猜測，搭了順風車，要麽打壓，要麽無視，偏偏說什麽心血來潮，想認識一下。
    本以為是好事，誰知道是麻煩。
    其中絕逼有詐，又特麽想不通，腦殼疼啊。
    但願剛才敷衍有用。
    ……
    約莫半小時，下車，步行數百米，來到京台。
    簡單整理儀表，做好登記，大步而入。
    駕輕就熟，來到崔紹民辦公室門前，一長兩短敲了敲，遲遲不見回應。
    正準備開口詢問，身後，辦公室房門打開，齊振謀麵帶笑意，招了招手。
    “小秦吧，來，今個是我找你。”
    秦青川轉回身，看了眼，不認識，可也知道，能在台長辦公室，肯定是素未謀麵的齊振謀，忙不迭頷首問好。
    “您好，齊台長。”
    進屋，落座。
    齊振謀隨手扔了根煙，語氣溫和。
    “小秦，我和老崔換了下工作，以後，你實踐就跟著我。”
    絲毫不見外，簡潔幹脆，也算是解釋。
    秦青川心中一動，瞬間了然，不免多打量幾眼。
    身形清瘦，麵龐黝黑，鬢角隱約有幾縷銀絲，再看表情，嘴角微彎，不張揚，令人感到很親善。
    “好的，齊台長，以後麻煩您多多指點。”
    “點煙嘛，你我不是上下級，沒必要拘謹。”
    許是活躍氣氛，齊振謀爽朗一笑，抬手示意，轉而又誇讚兩句。
    “不得不說，周計劃做得不錯，副市長特批，與其他單位欠款已經處理，小秦，年少有為啊。”
    秦青川稍稍詫異，再一琢磨，明白過來。
    二人之所以換工作，怕是崔紹民謹慎，齊振謀果決。
    倒有幾分謀斷結合，相輔相成意味，上級用人，確實精妙。
    推斷出齊振謀性格，接下來應對，更加輕鬆。
    “我可不敢居功，也就是初生牛犢，有些想當然，具體還是您跑前跑後。”
    適當表現出謙虛，轉而又笑了笑，直入正題。
    “您叫我來，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千人千麵，相交自然有區別，要不然，怎麽會流傳那句話？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不是人不是鬼的，說胡話。
    並非必須戴麵具，而是說，把握分寸、調整節奏。
    遇到做事慢條斯理的，你就緩著來，遇到急性子，你也甭磨嘰，否則，辦事效率將會大打折扣，甚至會讓對方不喜。
    果然，言辭幹脆，令齊振謀相當滿意。
    “晚上陪我見見謝非，就是《火娃》劇組導演。”
    秦青川毫不遲疑，爽快應下。
    “成啊，正好跟著您蹭頓飯。”
    齊振謀放聲大笑，忍不住抬手指了指。
    “哈哈哈，你小子，一點不做作，對我胃口。”
    說著，自顧自點煙，吸了兩口，笑著介紹。
    “謝非要帶個副導演，我呢，肯定不能單刀赴會。左右想了想，台裏也沒啥人，叫上老崔倒是可以，難免有些露怯。至於你，見麵之前，還怕你畏首畏尾，現在看來，擔心有點多餘。”
    秦青川嘴角微揚，小小開了個玩笑。
    “成啊，隻要您不怕壞事，我當然沒問題。”
    齊振謀笑著擺了擺手。
    “不至於，端茶倒水，晚飯後，把我安全帶回來。”
    ……
    天南海北，扯了半天犢子。
    約莫四點多，二人出發。
    別看齊振謀級別不低，是個正處，關鍵單位正在籌備，出行別說汽車，連輛摩托都沒有。
    秦青川蹬著自行車，帶著齊振謀，一路向北。
    約定地點，在京影廠附近，一座獨門小院。
    二人抵達，齊振謀徑直上前，敲門。
    不稍片刻，一位麵容俊秀中年人，拉開木門，待看清來人，側過身，笑嗬嗬示意。
    “齊台長，來了啊，快進來。”
    齊振謀也沒客氣，邁步而入。
    “謝導演，你可是大忙人，《火娃》都已經開拍，我要是再不抓緊，黃花菜都涼啦。”
    秦青川將自行車推進院，順手把木門關好，才小跑跟上。
    小院不大，正房三間，東西耳房各一間，說是四合院吧，有些不恰當，勉強算是三合院。
    邁入客廳，有些奇怪。
    整體雜而不亂，當中幾張方桌，相對而放，桌上，零零散散，放著幾遝稿紙。
    東西兩牆，各掛著木板，一麵是行程安排，另一麵是鉛筆所畫分鏡頭。
    謝非領著走向東屋，順嘴解釋。
    “小院歸屬京影廠，有劇組需要，可以申請使用，客廳光線好，特意用以辦公……”
    “工作第一嘛。”
    齊振謀笑嗬嗬回應一聲。
    屋內，靠裏一張單人床，靠窗一套小方桌，牆邊有個角櫃，上麵是暖壺、茶壺，和水杯。
    謝非指了指方桌。
    “你們先坐，我給泡壺茶，等下慢慢聊。”
    見狀，秦青川快步上前。
    “謝導演，我來吧。”
    謝非手上動作一停，頓了頓，倒也沒拒絕。
    “成，抽屜有盒茉莉花茶。”
    “得嘞。”
    秦青川笑著應下，拉開抽屜，拿出茶葉，慢條斯理開始泡茶，同時，也在聽二人談話。
    謝非落座後，指了指。
    “齊台長，你們單位的？看麵相年紀不大，很有眼力勁嘛。”
    “哈哈哈，這你可說錯嘍，北大學生，叫秦青川，最近在京台實踐。”
    齊振謀爽朗一笑，旋即自嘲一聲。
    “你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啊，喝酒之後，話比較多，怕你們嫌煩，有小秦在，你們輕鬆，我也放心。”
    謝非不禁一樂，笑著搖頭。
    “那咱們就喝茶談事，吃飯機會多的是，等過段時間，閑下來，好好喝，喝完徹夜長談。”
    聞聽此言，齊振謀眉梢一挑，連連擺手。
    “這怎麽能行，以後是以後，今個是今個，哪有談事不吃飯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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