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抬手示意。
    “坐，三個麽，特點分明啊，如果你是盧偉，想跑路港島，會選擇哪個？”
    廖宇新微微瞪眼，旋即搖頭。
    “不好說，各有優點，如果有人幫忙，三管齊下最好，這樣最安全。話本不是講過麽，諸葛丞相打仗，還有疑兵呢。”
    “你啊，說得倒也沒錯，可要是找人幫忙，不也增加暴露風險麽？事行從密，才是關鍵。”
    秦青川不禁一樂，翹起二郎腿，指尖拍打著膝蓋。
    “三個蛇頭，無疑海秀村的最合適，神秘代表著低調，而跑路這種事，恰恰最需要謹慎。”
    說著，嘴角一彎，由衷讚歎。
    “厲害啊，我也和不少人攀談過，根本沒聽過海秀村還有蛇頭。”
    廖宇新咧著嘴，摸了摸後腦勺。
    “認識一個小兄弟，之前是倒騰物資的，這小子能說會道，人緣也好，這不連續三頓酒，那是問啥說啥。”
    秦青川點了點頭。
    “嗯，倒騰物資，膽子不小，等改革再進一步，說不準真能混起來。”
    廖宇新深以為然。
    “秦科，我也這麽覺得，阿旺有眼力勁，辦事也幹脆、靠譜，就像您說的，膽子大……”
    話未說完，秦青川不禁一愣。
    “阿旺？難道是那小子，這可真有意思。”
    ……
    輕工業全行業，台賬、動態模型、接入三色預警體係，乃至批條中心，進行得有條不紊。
    華彩管理層全員，被帶走調查，一經傳出，如同平靜的湖麵，扔了個大炮仗，引起了軒然大波。
    其他工廠負責人，人心惶惶，有的開始緊急自查賬目，有的則四處打聽消息。
    社會輿論也對此事高度關注，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紛紛。
    好在陳磊逐個視察、講話，一再強調，之前監管不到位，有些小錯在所難免，隻要主動匯報，從輕發落。
    反觀盧偉。
    在與喬玲，乃至京城領導溝通之後，白天裝作沒事人，暗地裏已經在謀劃跑路。
    5月10號，晚上十一點多。
    盧家三口人，坐在客廳。
    盧偉狠狠吸了口煙，長長歎了口氣。
    “小紅，向明，一點鍾，你倆出發桂花村，我已經安排好，有人接應，連夜去港島。”
    盧偉妻子劉小紅，不禁瞪大眼珠，隻片刻，反應過來。
    “老盧，華彩背後的人是你？”
    盧偉不置可否，繼續交代。
    “不要問，聽我說，到了港島，換了身份，好好生活，我在匯豐，有六百多萬港幣，足夠你們吃喝不愁。”
    說著，看向兒子盧向明，喉結上下動了好幾次，眼眶已然通紅。
    “向明，你也長大了，要照顧好你媽。”
    盧向明剛上高中，十三歲，雖說是毛頭小子，也意識到嚴重性。
    “爸，咱們不能一起走麽？”
    盧偉穩了穩心神，招了招手，待盧向明走近，一把抱住，緩緩撫摸著兒子後背，悠悠開口。
    “早些年，吃不飽，穿不好，我忘不了。本想撈一筆，讓你們享享福，誰知道，有些船啊，隻要踏上，想安全靠岸，難如登天……”
    旁邊，劉小紅蜷縮在沙發，不住抽噎。
    盧向明似懂非懂，也有些哽咽。
    “爸，咱們一起走吧，我求你了。”
    盧偉先是苦笑，旋即搖頭。
    “不可能，沒有我吸引注意力，你和你媽根本走不了，陳磊敢動華彩，絕對是有備而來。”
    說著，鬆開兒子，從大腿處，拿起一個黑色公文包，往前一遞。
    “一點鍾，準時出發，除了這個包，什麽也不用帶。”
    ……
    屋內靜悄悄。
    劉小紅輕聲哭泣，清晰可聞。
    盧向明有些茫然、呆愣。
    盧偉一根接一根，抽著煙。
    伴隨著客廳座鍾，滴答滴答，時間緩緩流逝。
    當時針指向一點鍾，盧偉緩緩站起身，揮了揮手。
    “你倆出發吧，村口有人接應，我這邊要是能脫身，會去港島找你們。”
    劉小紅踢踏著拖鞋，一把撲進盧偉懷裏，不住地捶打他的後背。
    “為什麽，為什麽，踏踏實實生活，難道不好麽……”
    盧偉揉了揉劉小紅頭發，閉上眼睛。
    “為了你們，為了更好的生活。”
    說完，低頭，在劉小紅額頭輕輕一吻。
    “趕緊走，如果不出意外，三五天，我便能和你們匯合。”
    ……
    待劉小紅和盧向明母子離開，盧偉癱坐在沙發，煙頭在指尖明明暗暗。
    瞥了眼熟悉的客廳，緩緩起身，來到兒子房間，耳畔仿佛也傳來一道道聲音。
    “爸，我跟你說，這次考試，我可是全校第九。”
    “爸，聽說家屬院建好，咱家也能搬進樓房。”
    ……
    數秒後，盧偉長長的舒了口氣，喃喃自語。
    “小紅，向明，但願你們順利，咱們在港島匯合，到時候，住樓房，住別墅。”
    緊接著，又來到書房。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書桌上的公文包，唇角莫名一勾，悠悠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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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對不起，我也不想，不過，隻要你們順利，到了港島，我保證好好待你。
    你說你，跟了我十幾年，就是改不了精打細算的毛病。
    買公文包也要趕活動，第二個半價，一看就是騙你這樣的傻子呢。
    不過，也好，這不正好用上了麽？
    說起來，也怪我，沒跟你說，咱家有數百萬呢。
    ……”
    絮絮叨叨半天，用鑰匙打開抽屜，從木板底下拿出一個賬本，和幾張照片，暗暗腹誹。
    領導，喬玲，我可以抗下，可以離開。
    但我妻兒，如果此次不順，你們可要幫我啊。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
    ……
    緊接著，將照片和賬本，放進包內，提著悄悄離開。
    鵬城正在建設，管委會家屬院還沒建好，盧家被安置在蛇口工業區不遠處，一片平房之中。
    來到院門，盧偉沒有貿然出去，透過門縫朝外看，仔細聽，足足三四分鍾，感覺沒事，才小心翼翼開門，邁步。
    桂花村在東，盧偉反而大跨步向西。
    一路上，貼著牆角，專走陰影處，大約半個多小時，猛地駐足，將公文包提溜起來，雙眸一緊。
    剛想跑路，小紅就買公文包，也太巧了吧？
    想及於此，蹲在牆角，上下捏了捏，真從包底翻出，一塊磨刀石大小金屬塊，指尖猛地一顫，金屬塊差點脫手。
    操，這特麽是海關的定位器。
    幾個月前，參加海關會議，老子又不是沒見過。
    沒想到，竟然用到了老子身上。
    得虧老子謹慎，要不然還跑個屁。
    小紅和向明……
    哎，隻能等回頭再想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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