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二字，如同重錘，再次落在五人心頭。
    中央反腐決心，昭然若揭。
    殺雞儆猴，肅清流毒，意味很重。
    此時此刻，沒人懷疑。
    準確的說，從嘉獎令抵達，到‘安瀾煉土’，再到秦青川口吻決然，層層遞進，不斷加碼，由不得不信......
    數秒後，胡立勇目光如炬，沉聲總結。
    “青川同誌，省委給你的支持，已經傾盡全力，專家、資金、紀委工作組、省級平台，你所需‘彈藥’已然備齊，接下來，看你如何打好虔州一仗。
    記住，放手去幹，大膽去做，不要有任何顧慮，虔州的天，必須變，也必須由你來變，省委等著你的捷報。”
    秦青川站起身，聲音沉穩而堅定。
    “請省委放心，絕不辜負中央嘉獎，絕不辜負省委信任，定要殺出一條血路，交出一份合格答卷。”
    ......
    對接會結束，秦青川被胡立勇帶去辦公室。
    二人休息區落座，各自點了根華子，隨意攀談。
    約莫五分鍾，胡立勇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目光中帶著長輩般溫和。
    “青川，剛才會上，講得很好，思路清晰，魄力十足，尤其是為國為民心氣，我很欣賞，嘉獎令實至名歸啊。”
    感慨之後，話鋒一轉。
    “不過，你提到虔州防洪，曆史數據詳實，問題尖銳，讓我這個老江右聽得心驚肉跳，你，或者......對水患之事，格外憂心？”
    秦青川心中一動，知道機會來了，神情變得無比鄭重。
    “胡書記，不瞞您說，虔州調研期間，看到堤壩水庫，隱患重重，再查閱江右省，乃至整個長江流域，近幾十年，水文災害記錄......我是真的寢食難安。”
    聽到此處，胡立勇心思活絡起來。
    如果說查閱虔州，或者江右，各類數據和記錄，倒也合理。
    可整個長江流域，就有些耐人尋味。
    ......
    迎著胡立勇審視目光，秦青川繼續。
    “31年大水，淹了大半江漢平原，54年長江中下遊，全線告急，損失慘重，63年、75年、82年......
    幾乎每隔十年左右，就有一次大考驗，每一次，都是家園盡毀，生靈塗炭。
    我們常說‘水火無情’，可很多時候，這‘無情’背後，是我們防範能力不足，和曆史欠賬啊。”
    胡立勇微微點著頭，幾句話，觸動內心深處隱憂。
    作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何嚐不知水患可怕？
    隻是牽扯麵太廣，投入太大，阻力重重......
    看著對麵年輕儒雅的臉龐，想到這遠超份內的責任感。
    難不成，是在傳話，或者在隱晦提醒？
    ......
    念頭冒出，越想越深。
    神情變化，被秦青川敏銳捕捉到，不再猶豫，從公文包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恭敬遞上。
    “胡書記，這是我在虔州調研期間，結合查閱曆史資料，草擬的《沿江綜合防洪建議書》，不僅著眼虔州，也希望為整個江右，乃至沿江各地，提供更長遠、更係統、更科學的防洪減災思路。”
    胡立勇暗道果然，伸手接過，沒有著急翻看，而是半眯著眼望去。
    “青川，你眼界開闊，不局限於虔州一隅，值得表揚。”
    秦青川目光灼灼，搖了搖頭。
    “胡書記，水患不分地域，虔州僅是長江防洪體係，脆弱環節縮影，章貢是贛江上遊，贛江又匯入長江。
    虔州堤岸垮了，淹的是虔州，但若柴桑，乃至荊江大堤出了問題，將是關乎國計民生滔天大禍。
    曆史教訓告訴我們，防禦大洪水，必須要有流域思維，要打整體戰，要打提前量。”
    胡立勇指尖不覺間，輕輕拍打扶手，再次陷入沉思。
    秦青川深吸一口氣，繼續推進。
    “胡書記，您在江右德高望重，是定海神針。
    如果......如果您能親自掛帥，以江右省委名義，牽頭推動，協調沿江各省，以及長江委，聯合向中央建言......”
    說著，微微頓了頓，伸手將煙摁滅。
    “那麽，這將不是解決虔州一地之隱患，這將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偉業，是您主政江右期間，為千萬黎民蒼生，築起的生命長城，是您從政生涯，最耀眼，最堅實，也必將被曆史銘記的最大功績。”
    瞥見胡立勇一滯，秦青川放緩語速，描繪出足以讓任何有抱負的政治家，心潮澎湃的畫麵。
    “每每汛期平安度過，百姓安居樂業；每每堤壩巍然屹立，守衛城鎮良田；在未來，當我們子孫後代，翻閱史冊，看到長江兩岸繁榮景象時.....
    他們都會由衷感念，當年有位高瞻遠矚的省委書記——胡立勇同誌，是他在關鍵時刻，以非凡魄力和擔當，推動這項澤被後世的水利壯舉。
    胡書記，這份曆史地位，值得您全力爭取，虔州，願意成為您推動宏圖偉業，第一塊試驗田，和堅定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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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將以最高標準，完成‘安瀾’計劃，為江右全省，乃至沿江流域，綜合防洪升級，積累經驗，提供樣板。”
    辦公室內，一片安靜，茶杯氤氳熱氣，無聲飄散。
    胡立勇拿著《建議書》，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心中滿是秦青川描繪，‘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宏偉藍圖，如同熾熱火焰，熊熊燃燒。
    他早已過了追求短期政績的年紀，到了他這個位置，所求不過‘平穩’二字。
    但，一番酣暢淋漓的話，精準擊中他心底深處，對‘曆史地位’和‘不朽偉業’的渴望。
    還有什麽比守護千萬百姓生命財產安全，為後世子孫留下真正安瀾，更偉大的事業？
    ......
    不知過去多久，胡立勇緩緩抬頭，眸中再無審視，而是被重新點燃，屬於封疆大吏的雄心和決斷。
    猛地一拍沙發扶手，聲音洪亮而充滿力量。
    “好，好一個功在千秋，好一個青史留名，青川，你這份心，這份眼界，這份擔當，我胡立勇佩服。”
    說話間，站起身，肅然道。
    “這份建議書，我收下了，不僅要看，還要仔細研究，更要把它變成現實。你說得對，防洪是百年大計，不能隻盯著虔州，也不能隻盯著江右，要站在長江高度，站在國家高度。”
    漫步走向窗前，望著天空，語氣斬釘截鐵。
    “這件事，我親自抓，省委牽頭，馬上聯係長江委，聯係鄂湘皖幾省，我們要坐下來好好談談，形成合力，共同向中央呼籲，爭取把沿江綜合防洪，納入國家重大戰略工程。”
    轉回身，直勾勾望向秦青川。
    “虔州‘安瀾’是第一步，是先鋒和標杆，青川，你放開手腳去幹，把虔州堤壩修成銅牆鐵壁，我要讓虔州經驗，成為推動千秋偉業最有力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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