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棄車保帥’，玩得極其狠辣果決。
    李正毅頓感壓力巨大。
    如果接受，帶著‘圓滿’報告回去，似乎能交差，畢竟處理了一位副縣長。
    可他心裏清楚，這完全是糊弄，核心問題，盜采、走私、保護傘，均未觸及，真正罪魁禍首逍遙法外，汙染和隱患依然存在。
    關鍵是，僅有線索和懷疑，賴在尋礦縣，也說不過去。
    最終，隻能選擇‘拖’字訣，準備返回住處，聯係鍾秀峰再說。
    “烈忠同誌，這樣吧，我回去梳理後，向秦書記匯報下，明天給你回複。”
    ......
    當晚，招待所。
    李正毅意外發現書桌上，憑空多了一個信封。
    驚訝，恐懼，瞬間湧上心頭，忐忑不安打開一看，裏麵隻有幾張照片。
    月色下後山盜采現場，滿載礦石卡車，以及幾張模糊，但能辨認出賈昌傑、陳成等人的照片......
    連吸三根煙，撥通鍾秀峰電話。
    “正毅，怎麽了？”
    “鍾老哥，是這麽回事......”
    待詳細敘述完，憂心忡忡道。
    “我感覺不太妙，柳烈忠能說動段途頂雷，也說明他們問題比想象中更大，現如今，我被新來的秦書記推到台前，蓋子徹底掀開，那還好說，若是事不可為，我怕是......”
    電話對麵，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正毅，你不會以為，我被迫離開，省裏或者中央，沒有慎重考慮，秦青川鎮不住場吧？”
    說著，悠悠一聲。
    “蔣高達副省長曾隱晦透露，秦青川來者不善，而且有能力收拾任何殘局，你聽清楚，是任何殘局，你放心大膽幹，興許過後，我也有可能受益，被重新啟用。”
    ......
    第六天。
    李正毅態度強硬，連連質問。
    “柳烈忠同誌，事情沒這麽簡單，你失察之處有些多啊。
    段途的問題，要查，必須一查到底，但是，這絕不是終點，更不是你一句‘失察’就能輕輕揭過。
    數萬噸礦渣憑空消失，段途一個人能搬走？
    後山新鮮痕跡，是段途脫離監管，偷偷開車去壓的？
    弄虛作假的名單，沒有收到錢的村民，也是段途編造出來的？
    漏洞百出的汙染治理方案，錢友德又扮演什麽角色？
    你這個縣委書記，應該承擔什麽責任？”
    一連數問，旋即拿出照片，直接甩在辦公桌上。
    “還有這些，你又作何解釋？”
    不等柳烈忠說話，語氣變得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督導組工作，遠未結束，我要求：
    第一，縣紀委對段途審查，督導組要全程監督，特別是他經手文件、簽字、資金流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第二，立刻對錢友德施行管控，督導組要親自詢問。
    第三，開放所有區域，包括後山，督導組專家重新勘察，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
    第四，提供真實的、完整的村民名單，督導組要逐戶走訪，核查補償落實情況。
    第五，縣委無條件提供，宏通運輸公司與礦區，近三年賬目憑證，一張紙都不能少。”
    說著，向前一步，死死盯著柳烈忠。
    “尋礦縣的問題，性質極其嚴重，我希望你和縣委班子，拿出真正的、徹底的、刮骨療毒的態度配合，不要再有任何僥幸心理，不要再有任何敷衍塞責，否則，一切後果，由你個人和縣委承擔。”
    ......
    第七天。
    督導組行動，看似風風火火，實則仍舊受阻，相關證據搜集，依舊遲緩。
    卻不料，‘好心人’再次出麵，李正毅所想所求，資料、報告，再次出現在辦公桌上。
    ......
    而當晚，柳烈忠不得已，向劉昌明打電話，訴說情況。
    “領導，李正毅似乎鐵了心，想要揭開蓋子，原本我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可他不依不饒，現在怎麽辦？”
    遠在虔州，劉昌明皺著眉，冷著臉，滿臉怒氣。
    “你是傻子麽？既然糊弄不成，那就把事情做實，有些人，隻要永遠閉嘴，那就是蓋棺定論。”
    聞聽此言，柳烈忠心裏咯噔一聲，眸中充斥著驚恐。
    “領導，這......這不好吧？段途如果出事，尋礦縣難辭其咎，我......”
    不等說完，便被劉昌明打斷。
    “都特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烏紗帽呢，大不了受處分，總比掉腦袋強。”
    說完，似乎覺得太過強硬，語氣稍稍緩和。
    “放心吧，牽扯這麽多人，天塌不下來，你擔心什麽？另外，我馬上回老家一趟，想辦法給他們施壓，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你要堅定立場。
    他秦青川上任沒多久，李正毅剛去尋礦縣沒幾天，便逼死一位副縣長，可沒好果子吃。”
    ......
    直到掛完電話，柳烈忠仍有些驚魂未定。
    僅僅是貪贓枉法，罪不至死，可要是弄死段途，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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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東窗事發，幾家‘子弟’多半沒事，甚至劉昌明也能一推二五六。
    而自己......
    怔怔出神之際，又接到郝誌學電話。
    “烈忠，剛才老劉給我說了，我再提醒你一下，有些事，你做的話，尚有一線生機，如果不做，真要是船翻落水，你首當其衝，
    而要是平安度過風暴，一個心懷二意的人，不會有好果子吃，你可要想清楚，更要堅定立場。”
    ......
    與此同時，秦青川住處。
    “正毅同誌，你時間掐得真準，我剛剛到家，你便打來電話，說吧，有什麽發現？”
    李正毅沒說太直接，先行試探。
    “秦書記，泥潭太深，再繼續往下挖，我怕遇到硬石頭。”
    秦青川聲音溫和，帶著極度自信。
    “無妨，地委扛不住，還有省委，省委扛不住，還有中央，你要堅定立場，放心大膽繼續挖，一切害群之馬，一切違法亂紀行為，都必須受到製裁。”
    李正毅回想起鍾秀峰的話，對秦青川此次南下虔州，有了更深的理解，將事情詳細敘述後，連問帶歎。
    “秦書記，好心人是您的安排麽？還有，督導組人力有限，我這邊工作展不開，要不要合並一起？”
    秦青川耐心聽完，神情平淡，瞬間了然。
    老葛有心啊。
    特意把主動權放在虔州，放在江右，既是不想太難看，恐怕也是想事情結束，讓自己好過些。
    法理與人情，向來結伴而行。
    ......
    沉吟數秒，模棱兩可笑了笑。
    “算是我的安排吧，所以，你不要怕，虔州朗朗乾坤就看你了，另外，最多一周，省紀委工作組，便會抵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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