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被那雙眸子攝的一驚，麵上一瞬的慌亂，隻低聲應答：“是。”
    強自鎮定，接著開口：“從慶福庵中來。”
    又暗自懊惱，他既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又如何不知道她暫居慶福庵的事情。
    這季回安恐怕比她想的還厲害，連她這等微末之人的消息都不放過。難以想象，他手中還掌握了哪些。
    宋清妤突然對她所知道的消息不自信了起來。
    果然，聽他低笑出聲。
    “不知宋姑娘漏夜前來，有何貴幹？季某以為無論是世家貴女還是庵堂小尼，宋姑娘的身份都不好夜闖陌生男子住處。
    宋姑娘覺得呢？”
    季回安的食指輕點椅背，一下一下敲擊在宋清妤的心上。
    他的話就如同巴掌一樣，扇在她的臉上，熱辣滾燙。若非是夜晚，而又背著燭火，定能瞧見她通紅羞赧的臉頰。
    可她顧不得這些，被言語羞辱與真正喪失名節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況，季回安說的已經很給她留麵子了。前世後宅那些長舌婦人誰沒有鄙夷過她。
    更難聽的話她都聽過，更憋屈的事情她都經曆過。這算什麽！
    宋清妤站起身來，款款向前。走到書案前與季回安麵對麵坐下，平視著他的雙眼。
    沒有漏過他那絲玩味的神色。
    她抿了抿唇，輕聲開口道：“小季大人，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季回安挑眉，依舊不動聲色。心下暗籌，這平寧侯府的嫡長女，恐怕並不如傳言那般膽小唯諾，上不得台麵。
    光憑今日這番，她就絕不是能被嫡妹陷害，乖乖被送入庵堂帶發修行的性子。
    他倒有些好奇，她想怎麽跟他談條件。
    “說說看。”季回安淡漠道。
    宋清妤被他深邃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烏黑的睫羽，說道：“想必小廝已經將話傳給小季大人了。
    我可以助小季大人得到京兆尹的位置。同時請小季大人幫我離開慶福庵，光明正大回到平寧侯府。”
    話畢，宋清妤抬起眼簾，看向季回安。
    他依舊一派清風朗月的模樣，好似她的餌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誘惑力。
    死一般的寂靜，宋清妤隻聽得胸腔裏頭的心在砰砰直跳。
    半晌，季回安方才開口：“助你回平寧侯府不難。可季某對宋姑娘說的幫我得到京兆尹位置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
    宋清妤聽他這話一出，心重重落了下來，有些失望。
    她有些疑惑，莫非是她猜錯了？可她明明記得下一任京兆尹是季回安的人。
    說明這個位置，對他來說是有吸引力的。
    她不能放棄，如今得到季回安的助力是她唯一的出路。
    “慶福庵有貓膩，京都三年來失蹤的女子都被藏在慶福庵中。庵主靜明師太與人勾結，用那些女子取悅富商權貴獲取利益。”
    “與季某何幹？”季回安嗤笑。
    宋清妤見季回安油鹽不進的樣子，麵上有些著急。
    秀眉微蹙，唇瓣幹澀，抿唇潤了潤，貝齒輕咬唇瓣，留下淺淺的齒痕。
    季回安見狀，眉心擰了擰，微微轉過頭，並不看她。
    “小季大人身為中書令，自該懲惡揚善。將無辜女子都從慶福庵中解救出來，小季大人責無旁貸。
    再則，破獲此案也能為陛下解憂，想必也有利於小季大人取信陛下。或許還能加官進爵。
    更何況，京兆尹失職，此案一破。京兆尹的職位空缺，小季大人大可以推自己人頂上。”
    “如此一舉幾得的事情，我以為小季大人應當不會拒絕才對。”
    宋清妤雖心中焦慮，可話卻說的不緊不慢，有條有理。
    清澈水潤的眸子定定望著季回安，眼底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她希望季回安能應承她。
    季回安卻沒有與她對視，眼神落在她不經意間悄然滑出香雲帽的發絲上，那縷黑發輕輕垂落在她的鎖骨處。
    他的喉嚨有些發緊，偏過頭。暗惱今日地龍生的溫度過高。額間略微有些汗珠沁出。
    季回安站了起來，宋清妤身體緊繃。
    他單手負在背後，緩步走至窗前，背對著她道：“宋姑娘想必來之前琢磨透徹。你說的這話一般人確實無法拒絕。”
    宋清妤的肩膀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心覺有戲。
    發絲落在脖頸間，覺得有些發癢，不自覺地抬頭將發撩到耳後。
    可她的手還沒放下來，季回安豁然轉身。
    清冷的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季某卻並不在意。”
    她撥弄發絲的手指，修長柔嫩。不似一般女子塗滿丹蔻，倒與她略嬌媚的容色不符。
    “本朝開朝以來，剛過弱冠的中書令有幾人？再得陛下信任，加官進爵與季某來說意義不大。
    至於京兆尹的位置，沒有這樁案件季某也能籌謀到，不過是略微晚一些。”
    “還有，季某沒有宋姑娘想的那般胸懷大義。那些被擄走的姑娘，她們既非季家女眷，也與我無親無故。受辱與否，季某並不在意。”
    季回安說罷，伸出手將窗戶推開。
    頓時，寒風肆虐從窗中吹進，稍稍緩了緩他的燥熱。
    風吹得燭火明暗之際，宋清妤刻意弄掉了香雲帽，輕呼出聲。
    季回安轉身，便見那原本被嚴密束縛的青絲如同流水般傾瀉而下，柔順的黑發散落在肩頭，映襯著她那如玉般白皙的臉龐。
    眼神無辜又慌亂，想將發絲重新束起，卻被風吹得更加散亂。
    她索性不管，也直立起身子，走到季回安身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袍。
    嬌聲軟語又略帶一絲懇求道：“小季大人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她身上的茉莉香充斥著季回安的鼻端，宋清妤眉目含情，眼波流轉。
    季回安仍舊身姿挺拔如鬆，好似並未被她靠近所擾。可負在身後的手卻不斷地撚動腕間的紫檀手串。
    冷峻的側臉越發深沉，宋清妤摸不透他的心思。但開弓卻沒有回頭箭。
    她欺身上前，離季回安隻有半臂之遙，隻要他輕輕一攬就能軟香暖玉在懷。
    目光盈盈，嗬氣如蘭。
    宋清妤見他沒有動作，便大膽脫去外袍。裏衣輕薄，衣襟散亂。
    她的手剛觸向他的手臂，電光火石之間季回安卻伸手掐住了她細長嫩白的脖頸。
    霎時，宋清妤瞳色驟聚，絲毫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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