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算計
    宋清妤站在假山旁，耳畔隻餘風穿林梢的微響，方才那低低的密語已消失不見。
    她眉眼微斂，心下卻是微沉。
    小季大人？
    京中被人稱作“小季大人”的，唯有季回安。
    宋清妤指尖微微收緊，一股莫名的冷意順著脊骨升起。
    有人要暗害他？
    此念一起，心頭便泛起一絲冷意。
    她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向身側的碧桃，眸中閃過一道淩厲的暗示。
    碧桃當即心領神會，輕輕點頭，旋即繞過假山，悄無聲息地尾隨那兩道匆匆離開的身影而去。
    宋清妤站在原地，手指輕輕摩挲著袖口的繡紋，思緒卻未曾片刻安寧。
    若有人意圖對季回安下毒，那定然不是尋常小事。
    可是，究竟是誰？為何要挑此刻下手？
    她眼底沉了沉，正欲轉身離去。
    忽然，小徑對麵的暖閣中，一名丫鬟緩步走來。
    目光在她身上停駐片刻，隨即微微屈身，柔聲喚道：
    “清平縣主，我家側妃娘娘有請。”
    宋清妤抬眸望去，果然見宋明月立在暖閣窗前，神色悠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並不想與宋明月有過多牽扯，尤其在此刻，她更不願浪費時間。
    便略微頷首，淡淡道：“側妃若是有事，改日再敘。”
    那丫鬟卻未退開，語氣一轉，微微壓低聲音：“清平縣主，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想下毒暗害小季大人嗎？”
    此言一出，宋清妤心神一凜，目光倏地變得冷冽。
    她餘光掃向遠處的宋明月，隻見她依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著一抹冷笑，似乎篤定她不會拒絕。
    宋清妤心頭一沉，覺得這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丫鬟一眼，最終輕輕頷首：“走吧。”
    她步履不疾不徐，隨著丫鬟邁入暖閣。
    暖閣之中，溫暖如春。
    地龍熾熱，四周皆擺放著銀絲碳炭盆，熱意彌漫，驅散了外頭的寒意。
    宋明月身著一襲繡金折枝海棠錦裙，斜倚在榻上。
    懷中的孕肚已然隆起，算算日子，已是四五個月有餘。
    她的麵容較從前多了幾分豐潤，不再如先前那般尖削。
    若是不言語，倒也頗有幾分母儀之態。然而，她一開口，便露出了本性。
    “聽說你方才在廳中，被大長公主斥責了一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得意。
    自從有孕之後，徐皇後對她寵愛有加，賞賜接連不斷。
    整個二皇子府中，幾乎無人敢怠慢她。
    她雖是側妃之位，可如今儼然已壓過正妃一頭。
    更何況，她腹中的孩子若是皇孫，地位更是穩固無憂。
    宋清妤微微斂眸，神色淡漠：“大長公主是長輩，教導幾句，亦是應當。”
    她絲毫不在意宋明月的冷嘲熱諷，心裏頭隻裝著季回安的事。
    便直接問道：“你不是說知道誰要下毒嗎？到底是誰？”
    宋明月皺著眉，什麽下毒？她覺得宋清妤昏了頭了。
    但此刻的她更討厭宋清妤對她說話的語氣。
    宋明月輕笑一聲，眼神譏誚：“宋清妤啊宋清妤，你莫非還真以為自己當了縣主，就能一步登天？”
    她緩緩起身，慢悠悠地踱步至宋清妤麵前，聲音陡然一沉，話語如毒蛇般纏繞而來——
    “你別忘了，你身上流的是什麽血。”
    宋清妤眉眼微斂，未作聲。
    宋明月眸底劃過一抹得意，步步緊逼：“你父親是誰？你可曾知道？
    或許，不過是尋常街巷間的販夫走卒罷了。”
    她輕輕嗤笑一聲，滿眼輕蔑：“你再如何費盡心機，也改變不了自己卑賤的出身。”
    “就算陛下賜你封號，可你不過是個沒根基的孤女，誰會真正瞧得起你？”
    宋清妤靜靜地聽著，神色未曾有絲毫變化。
    宋明月看著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更覺不快。
    語氣更添刻薄：“還有你那點不堪的名聲，京中誰不知你與季回安的關係？”
    “你是覺得，你這樣沒名沒分地跟在他身邊，他就會娶你？”
    她似乎想到什麽，語氣越發不屑，嘴角一抹笑意愈發深刻。
    “你可知，陛下早已經拒了季回安的求賜婚之旨。”
    宋清妤眸光微動，指尖微微收緊。
    宋明月捕捉到她眼底一瞬的微變，更覺暢快。
    抬手掩唇輕笑：“你可憐又可悲，季回安再如何維護你。
    在天家眼裏，你也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罷了。”
    宋清妤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波瀾不驚，仿佛她的一字一句皆未入耳。
    宋明月見她如此淡然，心頭愈發不悅，冷笑道：“你看看你，同這湖中浮萍何其相似？”
    她起身，走至臨窗前，伸手指向湖麵。
    宋清妤緩步走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湖麵微波蕩漾，幾縷浮萍隨水飄搖，零落無依，似乎稍有風吹雨打，便會沉入水底。
    “漂泊無根，隨波逐流。”宋明月的聲音含著嘲諷，意味深長。
    “日後見了我，最好恭敬些。或許等我將來得了勢，還能念及你我相識一場，照拂你一二。”
    她的語氣輕慢，盡顯得意。
    宋清妤目光微寒，正欲開口，忽然——
    她的餘光捕捉到一道迅疾的身影。
    一旁的丫鬟神色驟變，陡然抬手，一掌猛地推向宋明月的肩頭！
    “噗通！”
    宋明月驚呼一聲，身子不穩，徑直跌入湖中！
    湖水在寒冬中泛著徹骨的冷意，宋明月落水後，濺起的水花瞬間凍結成寒意森森的漣漪。
    “救命——！”
    她在水中掙紮，驚恐萬分，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情此刻早已化作驚惶失措。
    宋清妤心頭一凜，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方才的一幕。
    那丫鬟的動作迅猛狠厲，顯然是早有預謀。
    從頭到尾又思索了一遍。
    不好！她與宋明月怕是都被算計了！
    思及此，宋清妤眸光一沉，當機立斷，縱身躍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包裹住她，她迅速向宋明月遊去，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穩住她的身形。
    湖麵之上，丫鬟早已不見蹤影，而遠處，似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宋清妤心底泛起一絲寒意。
    這一局，究竟是誰在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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