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祿應聲而入，恭敬道：“少主。”
    季回安合上課業簿子，遞給金祿，吩咐道：“將這帶到衙署，讓人遞上去。
    我明日要告假。”
    近來多事之秋，明日朝堂上定然在商議阿麗亞公主和君曄的婚事。
    阿麗亞聯姻對象已定，二皇子派和勇王派該偃旗息鼓。
    現在又牽扯進了衍王府，恐怕京都的這潭子水更渾了。
    他想避一避再說。
    金祿接過簿子，擰著眉頭對季回安稟告道：“少主。有人在打聽銀狐的消息。”
    季回安抬眸，麵色平靜。盯著窗外搖曳的枝幹，若有所思。
    阿麗亞落崖的事情，巧合太多。他料到會令人生疑。
    再加上，銀狐本就稀罕，若是行蹤出現過，必然會被打探到。
    此計定的實在是倉促，顯露破綻是早晚的事。
    “可知是哪方人馬？”季回安問。
    “回少主，應當是南詔的人。”金祿答。
    南詔的，那必然是阿麗亞兄妹。
    季回安的手摩挲著一旁翡翠鎮紙。
    遣去南詔打探的暗衛已經回來，據南詔那邊傳回來的消息看，阿麗亞兄妹可真不是什麽好貨色。
    凶殘、狠毒。
    但凡不如他們意的人，都活不過三日。
    而南詔王後的勢力也不算小，他們兄妹向來都是在南詔橫行霸道。
    也就近來兩年，南詔大皇子漸漸嶄露頭角，收攏了頗多的朝臣。
    他們這才收斂了些。
    此番來大祁，也是秉著要找尋外援，來與南詔大皇子分庭抗禮。
    阿麗亞若是知曉銀狐的事情是他有意為之，恐怕依著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先前在冬獵會上，她已然對阿妤下了殺手。
    接下來想必會更加瘋狂。
    若非不是為著斷嗣草，他就該讓人一刀結果了阿麗亞兄妹。
    讓他們也嚐嚐被人下死手的滋味。
    季回安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想想，或許他該替阿妤尋個後盾才行。
    南詔與大祁一般，皆是儲位未定而在位者已然年邁。
    動亂是必然的事情。
    後頭的朝局變動詭譎，他頓覺有些分身乏術。
    阿麗亞若是對他下手，他倒是一點也不害怕。
    最讓他擔心的卻是阿妤。
    思及此，季回安又對著金祿道：“陳郡那邊，可以將人送出來了。”
    金祿點頭，“是，少主！”
    晚間，季回安踏著月色到了溫泉莊子。
    宋清妤正在用晚膳，見了季回安，眸色瞬間亮了起來。
    “小季大人，可曾用過晚膳？”她笑著問道。
    季回安也回以一笑，輕聲道：“未曾。”
    碧桃還未等宋清妤發話，趕緊上了一副碗筷。
    二人同桌而食，並不說話。
    膳畢，等丫鬟們將杯盤全都撤下，宋清妤才開始好奇地問。
    “小季大人這麽晚過來，明日不必上朝嗎?”
    溫泉莊子與桃源居不同，它更遠些。
    就算住在桃源居，季回安要上朝，也得寅時初就出發。
    若是按溫泉莊子到皇城的路途來算，恐怕醜時出發也不一定趕得上朝會。
    若非是要沐休，季回安是極少在溫泉莊子裏歇業的。
    但他這會子來，還一身鬆弛的模樣，宋清妤想也不想就明白他今夜定是要留下的。
    果然，聽到季回安道：“嗯，告假了。”
    宋清妤微凝：“為何？可是身子不適？”
    季回安執著她的手，輕點她鼻尖道：“並非，不過是想多陪陪你。”
    這話說的宋清妤麵頰微紅，側過身，裝作不理睬他的模樣。
    季回安覺得有趣極了。
    他與她都不知道赤裸相對多少回了，他的阿妤竟然還這般容易害羞。
    可他也愛極了她這副模樣，回回都樂此不疲。
    “怎麽？阿妤不想我留下？”季回安又揶揄道。
    宋清妤美目一橫，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
    “這莊子是陛下賜給小季大人的，你愛留就留，作什麽來問我？”
    季回安見她是真有些惱了，這才不敢再惹她。
    隻好正經問道：“阿妤，你那半塊玉佩可在身上？”
    宋清妤微怔，她有些不明所以。
    季回安怎麽突然問她玉佩的事。
    “在，怎麽了？”
    說著便從衣襟裏將玉佩取出，解開紅繩結，遞給季回安。
    半塊羊脂白玉，還帶著宋清妤的體溫，摸上去光滑溫潤。
    上頭的‘陳郡’二字，尤為顯目。
    季回安斟酌片刻，對著宋清妤說道：“阿妤，你想不想知曉你父親是誰。”
    宋清妤抬眸，定定地看著季回安。
    眼中有片刻猜疑，後又搖了搖頭。
    “小季大人，我記得你曾問過我這個問題。
    我仍舊還是先前的回答。”
    她是真的不在意。
    ‘父親’這個詞於她而言如同虛無縹緲的雲煙。
    沒有這個人存在，她也過的很好。
    所以，她也沒有打算刻意去尋找，真覺得沒必要。
    季回安明白她的心思，又想了想，問道：“若是我告訴你，我知曉他是誰呢？”
    宋清妤猛然抬頭，聲音微顫：“當真？”
    “千真萬確。不過他還不曾知曉你的存在。”季回安有些心疼地看著宋清妤的反應。
    她說她不在意，可偏偏聽到他的話，卻又那般震驚外加激動。
    宋清妤平複了下心神，語調有些暗啞，問道：“他是誰？”
    季回安想了想，“先不與你說。待我將此事告知他再言其他，如何？”
    畢竟謝縱隻知曉曾與一女子春風一度，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是蘇側妃，更不知道還替他生下一女。
    若是先告訴阿妤，萬一謝縱腦袋被驢踢了，不認。豈非讓阿妤失望。
    他萬萬不會如此沒有分寸。
    宋清妤倒有些情怯，她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她的身世被人詬病已久，讓人鄙夷過，唾棄過。
    一下子季回安告訴她，她父親的存在，讓她有些失態了。
    可她畢竟已經不是當初的她，一瞬便平靜下來。
    她的親生母親尚且對她那般，又如何能保證父親會與母親不同呢。
    季回安見她的臉色有些黯然，捏了捏她的手。
    輕聲湊到她身側，說道：“阿妤，你放心。”
    “有我在，必定不會再讓你受傷害。”
    若是謝縱不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宋清妤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謝府的大門被兩名衣衫襤褸的人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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