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的馬車緩緩從城門口駛入。
    碧桃撩開簾子瞧了瞧，皺眉對著宋清妤說道：“小姐，近來城內受凍的災民像是越發多了。”
    宋清妤也朝簾子外頭看過去。
    隻見城根下、街道各處的角落裏，或蹲著、或蜷縮著的衣衫襤褸的乞討者。
    有骨瘦嶙峋的婦人懷中的嬰兒哭出微弱的聲音，奄奄一息的模樣。
    更有頭發花白的老嫗躺著已經不再動彈。
    ......
    宋清妤的蹙眉，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碧桃，讓尤掌櫃多招些人手，咱們再多設兩個粥篷。”
    雖然是杯水車薪但總好過沒有，能多救一人也是好的。
    隻照目前的情況看下去，恐怕這個年並不能太樂觀地過。
    還未入臘月呢，若是再冷下去，又怎生了得。
    也不知朝廷有無別的預備方案，她覺得她該問問季回安。
    心裏總是有些難安。
    碧桃應聲，將簾子放下，又伸手幫宋清妤攏了攏披風。
    外頭的車夫出聲道：“碧桃姑娘，前頭就是臨蘭居了。”
    碧桃探出頭看了一眼，果然是。
    “小姐，臨蘭居已到。不過與少主約定的時辰還早了些許，咱們要先尋個雅間坐坐嗎？”
    宋清妤想了想，隨即又瞥了眼窗外。
    恰好馬車經過金玉滿堂，便開口道：“停車。”
    車夫很快勒住韁繩，馬車停了下來。
    碧桃不明所以。
    宋清妤解釋道：“既然現下時辰還早，先前咱們在金玉滿堂定了副頭麵，該去取了。”
    “便先去瞧瞧，坐會子，喝杯茶。等時辰到了再說。”
    她雖然不明白季回安為何會約她到臨蘭居。
    竟然還神神秘秘地約好了時辰。
    但她大約明白是為了什麽，畢竟昨晚才談及了有關於她父親的問題。
    宋清妤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她不想那麽早去臨蘭居。
    她無比信任季回安，定要按著他定的時辰到才好。
    如此必然不會見到她不願意見到的場麵。
    碧桃扶著宋清妤下了馬車。
    因著天冷，街道上人影蕭條。
    但金玉滿堂的門口倒是停著幾輛華貴的馬車，生意看著不錯的樣子。
    一入大堂，一股暖流撲麵而來。
    廳堂中的地龍生的足極了，披風壓根就穿不住。
    碧桃趕緊替宋清妤揭開披風，立馬就有金玉滿堂的丫鬟上前來想要接過。
    碧桃側身，沒有將衣裳交給金玉滿堂的人。
    經過上回徐玉瑤生日宴的事，如今的她謹慎極了。
    若無必要絕不可能讓旁人接觸到宋清妤的穿戴。
    哪怕是從金玉滿堂中取回的首飾，也要她檢查清楚才能交到宋清妤的手中。
    特別是如今混亂的朝堂局勢下，更要小心為上。
    金玉滿堂伺候的下人們都是人精，宋清妤雖然排場不大，衣裳花色簡約，頭上的飾品也很簡單。
    但都是上上乘的料子，絕非是一般貴女可以比的。
    掌櫃的趕緊上前來。
    去歲宋清妤與宋明月爭執，最後勝了，還得了謝嫣然送的首飾。
    此事掌櫃的記憶猶新。
    那回賣出了兩件店中價格高昂的首飾，她得了不少好處。
    再加上，能當上金玉滿堂的掌櫃，她自然也不是個消息閉塞的人。
    宋清妤成了清平縣主的事，家喻戶曉。
    更何況還與季家少主定親，更是將她的地位抬得更高。
    掌櫃的可不敢小覷。
    “稀客稀客，清平縣主裏麵請。”
    “縣主先前在小店定的頭麵，已然完工。
    本打算明日就給縣主送去的，但縣主能親自前來，可謂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掌櫃雖然是溜須拍馬的話，可她的表情卻很是真誠。
    宋清妤彎了彎唇瓣，笑了笑：“那掌櫃的便讓人取來瞧瞧。”
    有機靈的丫鬟趕緊捧著一個紫檀木雕西番蓮的匣子前來。
    碧桃接過，打開。
    宋清妤纖長的手指取出一對步搖，瞧了瞧，做工真不錯。
    這對步搖她是打算在婚後第二日認親宴上，送給季三夫人的女兒的。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分量不錯，也夠精致。
    季三夫人幫過她好幾回，雖然都是季回安的意思，但也算出過力。
    她的禮自然該重才對。
    “不錯，碧桃結賬，咱們直接拿走。”
    碧桃的蓋子還未合上，便聽到不遠處有人叫道：“等等。”
    宋清妤朝著出聲方向望去，見到了一位身量豐腴的夫人，她眉梢微挑，心中卻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過了這麽久，竟然又見到了宋明月。
    她不是失了孩子還險些沒了性命嗎?
    那回她自己受傷了，便沒怎麽關注二皇子府的後續。
    隻隱約知曉徐玉瑤病逝，也沒去打聽宋明月怎麽樣。
    在她看來宋明月落水傷的應該更重，再加上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在二皇子府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她今日見到的宋明月，氣色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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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倒比先前更加豐滿了些。
    宋清妤站著不動，宋明月腰肢款款而來。
    “怎麽，不認識了？”宋明月微微昂起下巴，有些氣盛地睥睨宋清妤。
    宋清妤倒也隻稍稍驚訝了下，便麵色平淡地看著宋明月。
    “私以為，這不該是一個人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宋清妤可沒有忘記，落水那日，是她跳下去救了宋明月。
    雖然也是為了自己，但宋明月結結實實是因為她才避開了一屍兩命的命運。
    否則，她哪裏還有資格站在她麵前趾高氣揚。
    這話一出，宋明月也有些語滯。
    她很不想承認，但事後得知，確實是宋清妤救了她。
    她仍舊虛張聲勢道：“那你是應該做的。”
    “否則你也難逃責罰！”
    宋清妤不想與她掰扯那麽多，她也沒指望一個狼心狗肺之人有一天學得會感恩戴德。
    “話不投機半句多，若是宋側妃無事的話，我便先走了。”
    “慢著。”宋明月又阻攔。
    “我看你這步搖不錯，拿來給我瞧瞧。”
    宋清妤嗤笑：“你怎麽總是改不掉以往的壞習慣呢，我的東西有那麽好搶嗎？”
    “哪回搶走，你不得要付出點代價？”
    宋明月隨即想到從前，麵上氣惱羞紅。
    而她身側的丫鬟見主子受挫，便開始出言嗬斥：“大膽，我家娘娘可是二皇子的側妃。
    如今正妃娘娘沒了，我們娘娘掌管一府事務，極受二皇子殿下寵愛。
    豈是你等可以隨意反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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