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妤語滯，麵頰微紅道：“父親說什麽呢。”
    她知道謝縱不過是開玩笑而已，已經定好的親事不會再有變數。
    謝縱見謝清妤有些羞赧，歎了口氣道：“為父是真的不想你這麽快就出嫁。”
    謝縱抬頭，眸色中滿含心疼：“才將你認回，咱們父女之間錯過了太多...”
    但他也慶幸。
    這輩子殺戮太多，本不欲娶妻生子以免旁人跟著他一塊受天責。
    便將滿腔的疼愛都給了侄女謝嫣然。
    哪怕她的父親曾那般背叛過他，欲置他於死地。
    他都沒在意過。
    先前，謝嫣然毫無良心的指責還令他傷透了心。
    誰料到，峰回路轉，他謝縱竟然也有個女兒。
    謝清妤見謝縱感慨唏噓，大抵也明白他心裏想的是什麽。
    便笑著安慰道：“父親，阿妤嫁到季家，都在京都。
    若是父親想我了，大可以說一聲，我立馬收拾包袱回來陪您。”
    “哈哈哈哈，好好好。”謝縱開懷大笑了起來。
    雖然知道謝清妤這樣說隻是為了討他歡心，但他仍舊很是欣慰。
    畢竟出嫁後哪有那麽容易總回娘家。
    尤其是季家這種規矩大過天的世家。
    他們謝家曾不也如此嗎。
    嫡庶尊卑，長幼有序。
    尤其對女子要求頗為嚴格，不僅僅是婦德婦容，還更注重出身。
    幸而他將阿妤認回，身份不輸季回安。
    若真孤身嫁入季家，還不知道要麵臨多少白眼和怠慢。
    就像當年他母親的處境一般。
    分明是正頭妻子，卻因著身份低微，不得不被貶妻為妾。
    而他也由嫡子成為庶子。
    什麽狗屁百年世家，糟糠之妻也可以為了利益說下堂就下堂。
    內裏的汙糟，比普通人家更甚。
    季家倒是從季老太爺開始，就頗有清名。
    他玄衣衛調查的結果，雖然有些不妥當，但大多是小事。
    如今季家幾乎掌控在季回安手中，季大老爺這個家主反倒成了擺設。
    季回安的地位越高，阿妤承擔的責任就越重。
    世家大族的當家主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不過依著季回安目前對阿妤的稀罕，倒也不至於擔心阿妤受委屈。
    雖然先前季回安已經讓戚家的老封君幫著替阿妤備下了許多嫁妝，但還不夠。
    他謝縱嫁女，定是要風風光光的。
    明日就讓謝英年去開庫房，將他這些年珍藏的那些個值錢玩意兒，全都清點一番。
    合適的統統都加到阿妤的嫁妝裏頭。
    定要讓季家的人不敢怠慢他的阿妤。
    謝縱邊思索著，便見謝英年恰好大步邁入。
    “義父，宮裏頭來人，陛下召義父入宮。”謝英年邊行禮邊開口稟告。
    抬眸時，眼神略過一旁的謝清妤，眸色一片柔軟。
    謝縱點了點頭，他大抵明白入宮是為了什麽。
    交代道：“阿妤，為父先入宮一趟。若是回的晚了，莫要等為父用晚膳。”
    謝清妤笑著說：“父親早去早回。”
    父女二人相視而笑。
    謝縱從未覺得生活如此的有盼頭過。
    闊步跨過門檻，屋外的冷風瞬間迎麵撲來。
    可他的心底就如同暖爐一般，他從此也有了血脈相連的親人。
    不再孤寡一生。
    日後，他還會有外孫、外孫女，重外孫、重外孫女......
    他且得好好保養身子，等著子孫繞膝，頤享天年呢。
    待謝縱縱馬到了宮門口時，卻也見季府徽記的馬車將將停住。
    季回安撩簾從馬車上而下，謝縱騎在高頭大馬上斜睨著不遠處的季回安。
    就那般冷凝著，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季回安明白謝縱在看他，卻抖了抖大氅，目不斜視從謝縱的馬前而過。
    連招呼都沒有打。
    氣氛僵硬的連宮門口金吾衛的兵士眼神不敢隨意亂瞟。
    謝縱翻身下馬，朝著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與季回安二人，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三丈的距離。
    很快，便到了勤政殿。
    孫公公遠遠瞧見，便笑著趕緊上前來。
    “小季大人，謝指揮使，陛下在裏頭等著，快些進去吧。”
    季回安絲毫沒有禮讓的意思，先謝縱一步而入。
    見了昭明帝後，行禮問安。
    “兩位愛卿不必多禮。”昭明帝笑嗬嗬。
    對著謝縱寒暄道：“謝愛卿，朕聽聞清平縣主竟然是你的女兒。”
    “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原先朕一直想著給你賜婚，讓你娶妻，你也不願意。
    是不是還對清平縣主的母親念念不忘啊？”
    “不過你瞞的倒也緊，這麽些年，朕都未曾聽你提起過。”
    昭明帝狀似無意的眼神瞟向謝縱，語氣雖平和，卻帶著一絲探究。
    謝縱趕忙跪下，告罪道：“陛下，微臣也是前幾日才得知此事，著實也嚇了一大跳。”
    “不過陛下若說微臣念著蘇側妃，實在是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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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陛下可還記得那年派微臣循著跡象，去查相思引的事兒。”
    謝縱抬頭，提示昭明帝。
    “就那回，微臣著了對方的道，也中了相思引。”
    “說來慚愧，微臣那時一心為著要追到那賊子，隨意闖入一女子的閨房...”
    “事後卻遍尋人不得，也是從清平縣主身上見到了微臣曾留下的那半枚玉佩，方才得知當年那女子竟然是蘇側妃。”
    昭明帝挑眉：“哦？這麽說，同在京都這麽些年，你竟然不知道你與蘇側妃...”
    謝縱接口道：“微臣屬實不知。”
    “不過如今，蘇側妃已為皇家媳，微臣斷斷不敢與她有任何牽扯。還請陛下放心。”
    就蘇照影那樣的女人，他避開還來不及。
    昭明帝顯見對謝縱的回答很是滿意，眉眼舒展開來。
    “也不必如此，聽說蘇側妃給清平縣主送的東西都讓你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了？”
    謝縱微頓，消息傳的這般快？
    昭明帝就像是派人盯著此事一樣，謝縱心中微凜。
    “回陛下，既然已經斷親，微臣想還是少些往來比較好。”
    昭明帝倒是勸說道：“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蘇側妃誠心改過，你也不用這般避嫌。”
    謝縱神色凝重，有些凜然，抱拳道：“陛下，微臣向來不喜歡在朝中結交。這您是知曉的。
    衍王是身份貴重的親王，微臣並不想與之深交，以恐會影響差事。”
    謝縱這話說的情真意切，昭明帝的心裏熨帖非常。
    麵色也輕鬆愉快起來。
    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手指輕點著龍案。
    透著一絲威嚴道：“這般算起來的話，回安你馬上就是謝指揮使的乘龍快婿了。”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在殿中二人之間不斷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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