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玉昂著下巴側著臉，一邊用手帕擦了擦額間的汗怕花了妝容，一邊皺眉等著。
    自從她父親當上臨安的知府之後，還沒見過哪家小姐敢如此這般沒眼色跟她搶東西。
    她有些不耐煩，轉過頭卻見跟她搶畫舫的那丫鬟有些眼熟。
    定睛一瞧丫鬟後頭的女子，正用古井無波的平靜眼神看著她。
    腦海中的記憶瞬間襲來。
    餘卿卿？餘山長的二女兒？
    諸如玉有些不敢肯定，腳步上前離謝清妤稍稍近了些。
    這回她能篤定就是餘卿卿，化成灰她都能認識。
    曾經她戀慕餘大公子，而餘大公子卻心悅孫英娘。
    她幾次三番想鏟除孫英娘卻都被餘卿卿給使壞破了她的計劃。
    她又如何能忘卻。
    “餘卿卿！你竟然還敢出現在餘杭？”諸如玉不可思議極了。
    餘山長一家分明全都被判了刑，餘卿卿如何能幸免於難？
    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此處。
    觀她的模樣，像是已經嫁人。誰家敢娶罪人之女？
    謝清妤見諸如玉認出她，也不意外，畢竟是老熟人。
    隻是覺得諸知府做官還不錯，教導子女卻不行。
    這諸如玉經曆了先前的事，還未長記性，仍舊這般囂張跋扈。
    謝清妤不想搭理她，隻令碧桃將租賃畫舫的錢付了，準備登船遊玩。
    諸如玉見對方根本不將她當回事，甚至還搶她用慣了的畫舫。
    氣的麵容扭曲，帕子都要絞爛了。
    “站住！”她嗬斥道。
    複又對著一旁的船家老漢威脅：“你敢收她們的錢？敢讓她們上船？”
    那船家哪裏聽不明白諸如玉的意思，趕忙將銀子塞回碧桃的手中。
    一個勁的擺手：“姑娘，算是老漢對不住了。”
    碧桃見船家臉上的惶恐之意，生氣極了。
    而諸如玉自然很是得意，“餘卿卿，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勉強帶你一道欣賞這湖光山色，如何？”
    謝清妤微微挑眉，見遠處那頎長的身形正慢慢行來，眼中一抹意味深長。
    語調緩慢道：“我若是不求，又非要講一個先來後到呢？”
    “你這人真是給臉不要臉，竟敢與諸姐姐爭，我看你是活膩歪了！”那容長臉的女子顯然是諸如玉身邊的第一狗腿。
    ‘啪’的一聲，碧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在那女子臉上扇了一巴掌。
    “餘卿卿！你竟然縱婢行凶！”諸如玉氣急了。
    打狗還要看主人，這餘卿卿顯然是沒把她放在眼裏。
    原本還準備若她乖乖聽話任她欺辱的話，就放她一馬。
    如此，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來人，將這罪人之女拿下。送到縣衙去！”
    諸如玉一開口，幾個膀大腰圓的潑婦便捋了捋衣袖準備動手。
    還未近身，不過幾個瞬間便被碧桃一腳一個踢入湖中，撲騰起水花不斷掙紮。
    頓時一片混亂。
    “如玉！你在做什麽？”諸知府遠遠瞧見像是自家女兒在惹麻煩，趕緊小跑過來。
    諸如玉一見諸知府立馬拉著他的衣袖告狀：“父親父親，你瞧餘家的漏網之魚！”
    “她竟然還敢嫁人，也不知道哪家倒黴催的娶了她。算是要倒大黴了。”
    “父親，你快些令人將她抓起來。”
    諸知府甩開諸如玉的手，反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你滿嘴胡唚什麽！什麽漏網之魚，那可是季夫人！”
    “還不快快跪下向季夫人認錯，季夫人寬宏大量必定不會與你計較。”
    諸知府心焦極了，他這個女兒被他老妻養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連季夫人也敢惹。
    也怪他，沒有與她講清楚。那清平縣主根本就不是餘山長的二女兒，人家可是謝家嫡女。
    如今更是輔政大臣季回安之妻。
    這身份，憑諸如玉方才的幾句話，死了多少回都不知道。
    諸知府戰戰兢兢，衝著走到謝清妤身旁摟著她腰身的季回安拱手認罪。
    “下官教女無方，得罪了夫人，還請季大人責罰。”
    諸如玉見到季回安才真的害怕起來。
    別的她不懂，但她知曉季回安就是當初破了鹽稅案，掃清臨安府官場蛀蟲的人。
    那個她父親日日掛在嘴邊的朝中要員。
    可是這樣的人，竟然娶了餘卿卿，她也太好命了。
    但再不甘心，諸如玉此刻也害怕的哆嗦，跪在地上一個勁地認錯。
    謝清妤倒不覺得什麽，不過是被損幾句，實際她一點虧沒吃。
    “無妨，不過諸知府是要好好教教諸小姐，免得禍從口出。”
    她這般好說話，可諸知府卻不敢真讓女兒起身。
    謝清妤抬眼看向季回安，卻見他板著臉嚇人的緊，心下好笑。
    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季回安才抬手：“下去吧，隻此一回，下回絕不輕饒！”
    諸知府感恩戴德地拜了又拜，帶著諸如玉走了。
    這場鬧劇絲毫沒有影響謝清妤的心情。
    夫妻二人仍舊上了畫舫，湖風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吹拂著臉龐。
    船家的畫舫緩慢行駛，二人坐在畫舫中，開著窗欣賞著一寸寸的好景。
    遠山如黛，在日光的照耀下那般秀麗多姿。
    波光粼粼的水麵，一群鴛鴦撲棱著翅膀從水麵躍過，生起了層層漣漪。
    謝清妤覺得愜意極了。
    不由地喟歎出聲：“子晏，要是咱們老了，就到餘杭來隱居吧。”
    避開朝堂，拋開瑣事。
    夏日遊湖，秋日垂釣，冬日賞雪，春日釀酒。
    就這樣日複一日，在幸福中老去，多好。
    季回安端起一盞冰鎮酥酪遞給謝清妤：“都聽阿妤的。”
    既阿妤有這般想法，他如何能不好生安排呢？
    餘杭，這地界是不錯。
    不過於他而言，隻要有她在的地方，都好。
    ——
    餘下的日子，季回安帶著謝清妤走遍了臨安府內好玩的地方。
    本打算遊玩一月，可二人樂不思蜀，已然有一月餘。
    金祿收到暗衛來的消息，遞給季回安。
    季回安打開紙條，眉心微擰，麵色沉重。
    對著一旁的謝清妤道：“阿妤，咱們恐怕得收拾行李回京去了。”
    謝清妤見他這般鄭重的模樣，沒問緣由，隻令碧桃趕緊去收拾行裝。
    一行人匆匆朝著京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