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看著哈斯達遠去的背影，突然低聲笑了起來，肩膀因憋笑而微微顫抖。
    馬勇湊上前時，正看見他從袖筒裏抖落半顆凍硬的羊糞蛋，正是剛才捏在掌心那粒“牽機引”。
    “旅長，這……”
    馬勇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您剛給哈斯達吃的是……羊糞？”
    “不然你以為？”
    李開用刀尖將羊糞蛋挑進雪縫，玄鐵刀麵映出他促狹的笑容。
    “真弄毒藥多麻煩？還得定期送解藥。”
    他指了指遠處哈斯達消失的方向：“這種人剛掌權，最怕死。一粒羊糞蛋塞嘴裏，比真毒藥還管用。”
    馬勇恍然大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高啊旅長！哈斯達那傻小子還以為自己服了牽機引，怕是以後見了您比見親爹還親！”
    “但是旅長，為何要扶持哈斯達？扶持咱們一個天人兄弟不好嗎？”
    李開瞥了一眼馬勇，問道：“若是在咱們天人的地盤，扶持一個蠻人當咱們郡守，你可服？”
    馬勇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服！”
    李開點了點頭：“這就對了！若是皇帝死了，蠻人扶持了皇帝的一個親兄弟上位，這樣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馬勇想了想，道：“確實！再怎麽說，皇帝也是咱們的天人，而且還是上一個皇帝的親兄弟，得位很正！哪怕是個傀儡，也能服眾！”
    李開說道：“沒錯，一樣的道理，我們天人在蠻國就算能短暫鎮壓蠻人，也無法長時間管理，與其這樣，還不如把管理權交給蠻人，咱們隻負責當幕後主使。”
    馬勇恍然大悟，朝著李開豎起了大拇指：“旅長，高啊！跟著您，我真是學到東西了！”
    “我看你拍馬屁的功夫倒是學了不少！”
    聞言，馬勇和李開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雪粒落在他頭盔上，卻被火銃兵們整理戰利品的喧囂聲蓋過。
    李開望向黑風口方向，那裏正有炊煙升起。
    “告訴弟兄們。”
    他突然收斂起笑意：“把繳獲的物資全裝上馬車，再挑五百頭最肥的羊宰了醃成肉幹。”
    刀身在雪光中劃出冷冽的弧：“十天後不管哈斯達能不能站穩腳跟，咱們必須回青山縣，別忘了，金狼王還有十幾萬殘部在草原上晃蕩。”
    馬勇應聲而去，靴底踩碎冰棱的聲響混著羊群的咩叫。
    幾天後……
    哈斯達腰間懸著李開賜的玄鐵短刀，站在金狼王的王帳廢墟前，看著黑壓壓的蠻兵跪了一地。
    十天前他還是個渾身血痂的階下囚，如今卻有三千火銃兵拄著三眼火銃站在身後，黑洞洞的槍口比任何王印都有威懾力。
    “金狼王已死！”
    他扯開破洞的衣領，露出李開派人治好的爪形烙印：“這位李開恩人替天行道，殺了那狗賊！”
    話音未落，左側突然有蠻兵暴起：“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金狼王的一條狗！”
    砰！
    李開身旁的火銃兵扣動扳機，鉛彈穿透蠻兵咽喉。
    屍體倒地的聲響讓剩下的殘部渾身發抖。
    哈斯達深吸一口氣，指向堆積如山的戰利品：“看到那些牛羊了嗎？李恩人說了，歸順我的人，每人分十隻羊！不服的……”
    他踢了踢腳邊的屍體：“就跟他一樣！”
    火銃兵們同時舉起三眼火銃，金屬反光刺得蠻兵們眯起眼。
    三天前哈斯達帶著火銃兵掃平了金狼王最頑固的三個部落，三眼火銃齊射時，整片山穀都在落碎肉。
    如今剩下的殘部見狀，紛紛拔出佩刀插在地上。
    這是蠻人臣服的最高禮節。
    第七天，哈斯達在李開的授意下，將金狼王的狼牙項鏈掛在新王帳前。
    李開親自用朱砂在羊皮上寫下“哈斯王庭”四個大字，火銃兵們用蠻兵的血染紅了王旗。
    當哈斯達戴上用金狼王頭骨打磨的王冠時，遠處傳來馬勇的呼喊：“旅長！該回去了！”
    李開拍了拍哈斯達的肩膀，玄鐵靴底碾碎王冠上的寶石：“記住，每月初一……”
    他故意頓了頓，看著哈斯達立刻跪下磕頭。
    “知道！知道！”
    哈斯達捧著李開的靴尖：“恩人的解藥，小的就是死也等著！”
    三千火銃兵踏上歸途時，哈斯達率領新王庭的蠻兵跪送十裏。
    李開回望草原上那麵新立的狼旗，想起哈斯達分發羊肉時，那些蠻兵眼中既恐懼又感激的神色。
    一粒羊糞蛋換一個王庭，這買賣，比當初張慶峰算的賬還劃算。
    而此刻的青山縣，想必靳熟女正站在城樓上，數著歸期吧。
    用了三天的時間，李開的三千精兵盡數回歸。
    青山縣和清風寨很安靜，在李開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
    畢竟現在李開老丈人就在沐陽郡，老丈人手裏可是有五萬大軍，沒人敢打李開老家的主意。
    當李開再次回到青山縣之後，發現青山縣外城工程已經開始動工了。
    上萬人在青山縣外圍幹活忙碌，建築材料滿地都是。
    按照這個速度，快則兩個月，慢則四個月，便可以完工！
    工人幹活的激情很高，畢竟別人建城都是抓奴隸，或是逼迫百姓無償為他們工作。
    但是李開不一樣。
    管吃管住不說，每個月還發五百文的工錢。
    李開是真的把百姓當人對待！
    所以百姓們也不辜負李開，幹活都很認真。
    當然了，也有那種調皮搗蛋想要偷懶的，靳熟女也不會放過。
    抓住一次警告，抓住二次罰款，抓住三次滾蛋。
    在看到李開騎著燕雲來到之後，靳熟女帶著商隊的眾人快步迎了過來。
    “怎麽樣？你沒有受傷吧？”
    李開笑了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全身：“你看我這模樣，像是受傷了嗎？”
    靳熟女搖了搖頭，道：“那倒是不像。”
    “這不就得了？”
    此時，靳熟女看向了李開身後數百輛馬車，正在浩浩蕩蕩地往青山縣縣城裏麵進。
    靳熟女好奇問道：“那些馬車裏鼓鼓囊囊的，裝著的是什麽啊？”
    李開淡淡一笑，說道：“從蠻國順回來的皮草，你讓城裏麵的工人把這些皮草加工成毛衣毛被，發放給咱們的士兵，優先發鄉兵，鄉兵發完了發士兵，士兵發完了發工人，再有多餘，就拿去賣了吧。”
    “好！李開，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