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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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州牧府的偏院裏,藥味混著龍涎香彌漫在暖閣中。
    王州牧坐在王安的床沿,手裏捏著塊溫熱的帕子,正想給兒子擦去額頭的冷汗,卻被王安猛地甩開。
    “爹!我的腿……我的腿怕是廢了!”
    王安趴在錦墊上,膝蓋上的傷口剛換過藥,滲血的紗布下隱約能看見白骨。
    他抓著王州牧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一定要為我報仇!把李開那個鄉匪碎屍萬段!把顧維鈞的腦袋掛在城門上!”
    王州牧拍著他的後背,聲音沉得像塊鐵:“放心,爹心裏有數。”
    他看向窗外,暮色已濃。
    算算時辰,吳猛的十萬大軍此刻該已踏平沐陽郡,說不定正提著李開和顧維鈞的首級往回趕。
    “吳猛將軍帶了十萬大軍,還有五十架投石車,沐陽郡那破城牆撐不了三個時辰。”
    王州牧拿起桌上的蜜餞,想塞給兒子:“等破了城,爹就讓人把顧維鈞的女兒……”
    “我不要顧維鈞的女兒!”
    王安突然嘶吼起來,傷口被牽扯得裂開,血珠透過紗布滲出來。
    “我要李開的手!我要他跪在我麵前,親手把那鐵管吞下去!”
    他想起自己跪在玻璃碴上的屈辱,想起膝蓋骨碎裂的劇痛,眼底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
    王州牧看著兒子扭曲的臉,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這輩子在冀州說一不二,唯獨這個兒子,是他心尖上的肉。
    “爹知道你委屈。”
    他從袖中掏出個玉瓶,倒出一粒暗紅色的藥丸。
    “這是從西域求來的止痛丹,吃了能好受些。”
    王安卻一把將藥丸打在地上:“我不要止痛!我要報仇!”
    他喘著粗氣,聲音發顫:“爹,你派去的人到底靠不靠譜?不會打敗仗吧?”
    “放屁!”
    王州牧猛地拍案,茶盞震得跳起。
    “吳猛是跟著我打了二十年仗的老將!十萬大軍踏平一個沐陽郡,跟踩死隻螞蟻似的!”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沐陽郡的方向。
    “算算時辰,此刻該有捷報傳來了。”
    王安這才稍稍平靜,嘴角勾起一抹狠笑:“那就好,我要讓全冀州的人都看看,得罪我王安的下場!”
    他想象著李開被綁在刑架上的模樣,想象著顧維鈞跪地求饒的慫樣,疼痛似乎都減輕了些。
    暖閣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安眼睛一亮,猛地抬頭:“是捷報嗎?快讓他進來!”
    王州牧也整了整衣襟,臉上露出期待的笑。
    他仿佛已經聽見了吳猛的匯報,看見了那些繳獲的戰利品。
    尤其是那杆能百步殺人的鐵管,他要親自把它熔了,給兒子做副最氣派的拐杖。
    門簾被猛地掀開,進來的卻是個渾身是血的親兵。
    那親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州……州牧大人……敗了……我們敗了……”
    王州牧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仿佛沒聽清:“你說什麽?”
    親兵抬起頭,臉上的血混著淚,慘聲道:“吳將軍……吳將軍大敗……十萬大軍……死傷過三萬……投石車全被繳獲了……”
    “不可能!”
    王州牧猛地踹翻案幾,藥罐摔在地上,黑色的藥汁濺了王安一身。
    他衝到親兵麵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吳猛帶了十萬大軍!還有五十架投石車!怎麽可能敗!”
    親兵被嚇得涕泗橫流:“是……是妖術……李開有能炸開的麻袋,還有能百步殺人的鐵管……弟兄們根本擋不住啊!”
    王安趴在床上,聽見“鐵管”二字,突然眼前一黑,喉嚨裏湧上腥甜。
    他終於明白,李開那杆黑黢黢的鐵管,根本不是什麽破銅爛鐵,是能把他王家十萬大軍炸得粉碎的殺器。
    “嘔!”
    王安猛地吐出一口血,濺在潔白的錦墊上,像朵淒厲的花。
    王州牧看著兒子吐血,又看看窗外沉沉的暮色,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他這輩子從未打過這麽窩囊的仗,十萬大軍竟被一千鄉兵打得丟盔棄甲……
    “末將吳猛,求見州牧大人!”
    此時,門外響起了吳猛的聲音。
    “進來!”
    吳猛掀簾進來時,渾身的泥濘混著血凍成了冰碴。
    他的甲胄碎了大半,左臂不自然地耷拉著,顯然是斷了。
    剛跨進暖閣就“撲通”跪倒,積雪從他發間簌簌掉落,在地上積了一小堆。
    “州牧……恕罪……”
    吳猛的聲音比破鑼還啞,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傷口,疼得額頭冒汗。
    “末將……末將無能……”
    王州牧看著他這番慘狀,怒火“騰”地竄上頭頂。
    他一腳踹在吳猛胸口,將人踹得在地上滑出半尺,斷骨摩擦的脆響聽得人牙酸。
    “恕罪?”
    王州牧的聲音像淬了冰。
    “十萬大軍!五十架投石車!你告訴我你敗了?我兒子的腿都快廢了!你就是這麽給我報仇的!”
    吳猛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卻不敢擦:“不是末將不力……是李開那廝的武器太邪門……”
    他抬起頭,眼裏滿是驚魂未定的恐懼。
    “那武器似乎叫什麽炸藥包!”
    “那炸藥包……一炸開來像地裂了似的,鐵珠子跟下雨似的,一個炸藥包下來,百十人就沒了……還有那鐵管,能在百步外打穿鐵甲,弟兄們根本近身不得啊!”
    “妖術!全是妖術!”
    吳猛突然嘶吼起來,像瘋了一樣。
    “末將親眼看見,三架投石車剛架起來,就被一個炸藥包炸成了碎片!騎兵衝上去,還沒到跟前就被鐵管掃倒一片……那不是打仗,是屠殺啊!”
    王安在床榻上聽得渾身發抖,他想起李開抵在自己眉心的火銃,想起那冰冷的金屬觸感,突然覺得後頸發涼。
    原來自己能活著回來,全是因為李開當時沒下殺手。
    王州牧盯著吳猛扭曲的臉,耳邊全是“炸藥包”“鐵管”“屠殺”這些字眼。
    他征戰半生,見過最凶悍的蠻族,用過最厲害的強弩,卻從未聽說過能把人炸成碎片的武器。
    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打濕了錦袍的前襟。
    “他……他有多少那樣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