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消息滯後

字數:4439   加入書籤

A+A-


    趙善仁被兩名親兵引著走進暖閣時,身上的錦袍雖有些褶皺,卻幹幹淨淨,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
    他剛跨過門檻,便揚聲大笑,笑聲裏帶著皇子特有的矜貴:“顧大人,李旅長,看來二位今日心情不錯啊。”
    顧維鈞放下酒杯,指了指對麵的錦凳:“皇子殿下請坐。”
    案上還擺著沒撤的宴席,醬肘子冒著熱氣,青瓷酒壺裏的酒液泛著琥珀光。
    這是顧維鈞特意吩咐給趙善仁備的,畢竟是皇室血脈,即便被軟禁,待遇也不能太差。
    趙善仁卻沒坐,反而踱步到窗邊,看著街上搬運戰利品的士兵,突然嗤笑一聲:“顧大人倒是好興致,都這時候了還吃得下酒肉?”
    他轉過身,羽扇輕點李開的肩頭。
    “尤其是李旅長,拿著幾根破鐵管就敢跟王家軍叫板,勇氣可嘉啊。”
    李開把玩著狼骨簪,抬眼道:“皇子殿下這話,像是知道些什麽?”
    “本皇子當然知道!”
    趙善仁打開羽扇,慢悠悠地扇著。
    “冀州州牧的十萬大軍已經包圍沐陽郡了吧?不然街上怎麽這麽熱鬧,是在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他湊近顧維鈞,壓低聲音:“顧大人,識相的就把本皇子送出去,本皇子在父皇麵前替你美言幾句,保你全家性命無憂。”
    顧維鈞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殿下怕是消息滯後了。”
    “滯後?”
    趙善仁笑得更得意:“難不成你們還能打贏王家軍?”
    李開微微點頭:“沒錯,王家大軍,已經敗了!”
    “敗了?不可能!”
    趙善仁根本不信李開的話。
    李開突然起身,走到趙善仁麵前:“殿下若是不信,不妨隨我去城牆上看看,滿地的屍體,還沒有地方埋呢。”
    “你唬誰?”
    趙善仁猛地後退,羽扇差點掉在地上。
    “十萬大軍!五十架投石車!就憑你們這點人?”
    他突然想起什麽,又笑起來。
    “哦,我知道了,你們是想騙本皇子出去,再拿我當人質要挾王家軍?可惜啊,冀州州牧眼裏隻有軍功,本皇子的性命,怕是還沒他的投石車值錢。”
    顧維鈞看著他自作聰明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殿下可知,王家軍已經敗了?死傷過三萬,投石車全被我們繳獲了。”
    “敗了?”
    趙善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扶著案幾直不起腰。
    “顧大人你老糊塗了吧?就憑你那五萬郡兵,還有他這一千鄉匪?”
    李開沒跟他爭辯,隻是對親兵道:“去,把王家軍的軍旗取一麵來。”
    片刻後,一麵染血的“王”字大旗被扔在趙善仁麵前。
    旗角撕裂處還沾著焦黑的布屑,顯然是被炸藥包炸過的。
    趙善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伸手摸了摸旗麵的焦痕,指尖突然顫抖起來。
    這布料是冀州軍的製式,他在京城見過多次。
    “這……這不可能……”
    趙善仁後退兩步,撞在酒案上,青瓷酒壺摔在地上,酒液濺濕了他的錦袍。
    “十萬大軍……怎麽可能敗……”
    “沒什麽不可能的。”
    李開撿起大旗,撣了撣上麵的灰塵。
    “殿下若是還不信,我可以派輛馬車送你去落馬坡看看,那裏的屍體,堆得比城牆還高。”
    趙善仁的臉瞬間慘白。
    李開看著趙善仁慘白的臉,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冷冽:“殿下覺得,我李開是不是對您太客氣了?”
    他指著案上的醬肘子和酒壺,狼骨簪的紅纓掃過趙善仁顫抖的指尖:“錦衣玉食伺候著,宴席沒斷過,您倒好,蹬鼻子上臉,真當我們不敢動你這皇子?”
    趙善仁猛地抬頭,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卻仍強撐著皇子的架子:“李開!你敢!我是父皇的兒子,你若敢苛待我,朝廷絕不會放過你!”
    “朝廷?”
    李開嗤笑一聲,將那麵染血的“王”字大旗扔在他腳下。
    “等你父皇知道王家軍敗在我手裏,怕是巴結我還來不及,哪有功夫管你?”
    他突然揚聲對門外喊道:“來人!”
    兩名親衛應聲而入,抱拳等候吩咐。
    李開指著趙善仁,聲音冷得像冰:“把他拖去地牢!從今天起,別給好酒好肉了,牢裏的泔水、豬食,給他分一份就行。”
    “你敢!”
    趙善仁嚇得後退兩步,撞在酒案上,案上的碗碟摔了一地,湯汁濺了他滿身。
    “顧維鈞!你就看著他這麽對我?我可是皇子!”
    顧維鈞別過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不是不想保,而是知道李開的性子。
    既然說了要罰,就絕不會改口。更何況,這趙善仁確實囂張得過分,是該殺殺他的氣焰。
    “李旅長!李爺!我錯了!”
    趙善仁看著親衛們逼近的身影,終於繃不住了。
    “我不該嘴硬!不該嘲諷您!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乖乖聽話!”
    他想抓住李開的衣袖,卻被親衛一把按住肩膀。
    冰冷的鐵鐐“哢嗒”一聲鎖在他手腕上,那觸感讓他渾身一顫。
    “晚了。”
    李開轉身走向暖閣深處,連頭都沒回。
    “讓他好好嚐嚐,什麽叫階下囚。”
    “不!我是皇子!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趙善仁的嘶吼聲越來越遠,混著親衛拖拽的聲響,最終被地牢沉重的鐵門“哐當”一聲吞沒。
    暖閣裏隻剩下酒液和碎瓷片的氣息。
    顧維鈞看著地上的狼藉,歎了口氣:“這麽對他,會不會太……”
    “太什麽?”
    李開端起酒壺給自己斟滿。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望著窗外的天色,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他是皇子又如何?落在我手裏,就得守我的規矩。”
    顧維鈞沉默片刻,突然舉杯:“說得好!就該如此!”
    酒液入喉,辛辣感驅散了最後一絲猶豫。
    他知道,從今天起,沐陽郡的規矩,由他和李開說了算。
    而地牢裏的趙善仁,終將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的皇子身份,不過是個笑話。
    遠處的地牢裏,傳來趙善仁氣急敗壞的咒罵聲,卻很快被沉重的鎖鏈聲蓋過。
    牢門外,親衛們正將一盆泔水放在地上,餿臭味順著門縫飄進去,讓這位養尊處優的皇子,第一次嚐到了絕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