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廣播響起乘務員溫柔的提示音：“各位旅客請注意，列車即將停靠q靖站，停靠時間8分鍾，有需要下車的旅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梅一諾看了眼梅琳所在的方向，那個姑娘讓梅琳靠在她身上，從遠處看，就像關係很好的兩個小姐妹。
    她抽了兩張紙，又作勢拿了值錢的包，還是湊過去跟梅琳說了聲，“我肚子不舒服，你不要亂跑。”
    “好。”
    好什麽好啊，都要發昏了吧！
    梅一諾借著車廂連接處的玻璃反光往青鳥的位置掃了一眼，見人也是一副任人拿捏狀，她就放心了。
    果然，她剛走沒多久，一直坐側對麵的婦女也跟著她起身。
    這時門口要下車的人都移動過來，那姑娘拿出五塊錢，壓低聲音對梅琳說：“謝謝你請我吃好吃的，等下我們下車去站台上買點小吃去，我請你。”
    梅琳已經有些迷糊，猶豫了一下：“可是我姐說……”
    “就幾分鍾！”姑娘拉住她的手，眼神懇切，“我……我一個人，有點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梅琳迷迷糊糊點頭，“那……那我們要快點回來！”
    很快車到站了，姑娘拉著梅琳下車。
    身後梅一諾對麵那個婦女，以及另幾節車廂的人都陸陸續續下來。
    說是下來買吃食的兩人，被身後人一擠，立刻就隨著出站的人流走了一大截。
    梅琳慌了，“等等，我們…是不是走太遠了？我姐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姑娘緊緊拉著她，“沒事，等下我們從另一節車廂上車，走回原來的車廂就好，反正整列車都是通的。”
    頭昏腦漲的梅琳明明想拒絕，卻使不上力。
    這時身後有人及時扶住了她，還朝姑娘道：“這孩子，明知道妹妹低血糖還走這麽快，撒手，媽扶著她。”
    梅一諾在車上看著青鳥也被人帶著走遠，保鏢一路尾隨，這才從另一節車廂下車。
    梅琳意識恢複清明是在箱型貨車裏。
    “姐？姐你在哪兒？”
    車裏光線昏暗，她一時都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香香？香香？”
    “別喊了。”這時有陌生抽泣的女聲打斷她。
    梅琳漸漸適應了車內光線，這才發現，逼仄的空間內，還蜷縮著五個女孩，最小的大概就是她了，有兩個至少有二十出頭，全都手腳被縛。
    沒有姐姐，也沒有香香。
    香香就是那個給她核桃和花生的姑娘，梅琳慶幸她運氣比自己好。
    至於姐姐，想到無所不能的姐姐，梅琳很快鎮定下來。
    姐姐肯定已經發現她被人綁架了，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救她，就像上回那樣。
    “你們……也是被抓來的？”她小聲問，“別怕，我姐肯定會帶人來救我們。”
    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抬起頭，嗓音嘶啞：“你姐是誰？這車都開了大半天了，鬼知道已經走到了什麽地方，她怎麽救我們？我們會不會……”
    她沒說完，眼淚先掉了下來。
    大半天了？
    不對啊，上次她剛被綁走沒多久，姐姐就出現了。
    遭了，姐姐那會兒在廁所，是不是還沒發現她丟了，火車就開走了？
    梅琳心髒狂跳，卻強自鎮定：“我姐一定會找到我的！”
    馬尾女孩苦笑，卻不再開口。
    偽裝後的青鳥很安詳的躺在車上，小梅琳果然是被保護的太好了，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老板娘身上。
    可惜啊！
    老板娘是個心黑的，鐵了心要讓她吃點兒苦頭。
    她的任務，就是保證她不受傷害。
    從天黑到天亮，再到日上三竿，這一車人，經曆了箱車、牛車，最後轉十一路，進了荒山老林，梅琳也沒等到梅一諾。
    她餓得兩眼昏花，越走心裏越害怕。
    主要是被氛圍給渲染的，押著她們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她見過，在火車上就坐在她們對麵，另外幾個男的很陌生，又醜又凶，還不給吃的。
    梅琳的雙腿已經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臉上的淚早哭了幹，幹了哭。
    哪怕是從山裏出來的，可一天之內走這麽多路，還是頭一遭。
    要不是這大半年一直在加強體能訓練，她早趴下了。
    太陽快落山時，她們終於看到了人家。
    在山坳那片破敗的村落上，幾十間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擠在一起，屋頂的茅草被山風吹得簌簌作響。
    “快走！”身後的女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青鳥早不忍心了，梅琳上下學都車接車送，哪受過這苦？
    她一把將人拉到身邊護著，“她還是個孩子。”
    “嘁！這裏可沒有大人孩子之分，隻有能幹和廢物的區別。”
    女人懶得多費口舌，“排隊。”
    這個點回到山坳的不止他們，還有一支隊伍，帶回的人數比他們還多。
    梅琳被青鳥護著走進村口的曬穀場，她驚恐地發現，場院四周站滿了村民——男人們皮膚皸裂、眼神渾濁，女人們佝僂著背，懷裏還抱著麵黃肌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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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她們這群新來的“貨物“。
    男人和稍微壯碩一點兒的女人，被人帶著往更深處的林子去了，留下的幾乎都是瘦弱的女人和孩子。
    “桑園正缺人手。”一個缺了門牙的老頭用煙杆指著她們這些被留下的，“識字的站左邊，其他的站右邊。”
    梅琳識字還是被分到了右邊，跟護著她的青鳥分到了一起。
    她們被趕進一間散發著黴味的倉庫，地上鋪著發黑的稻草，牆角堆著幾個豁口的陶碗。
    “從明天起，每人每天要采二十斤桑葉。”看守甩下一袋硬饅頭，“偷懶的沒飯吃。”
    這一夜，梅琳啃了半個饅頭就吃不下了，她想大西瓜，想段欣燒的紅燒肉、可樂雞翅、油爆蝦……
    過分饞分泌的唾液，勉強將半個幹硬的饅頭送進肚子裏。
    “姐姐怎麽還不來？”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這裏這麽破怎麽睡？”
    小丫頭完全忘了，沒有去z市之前，老家的床隻比現在好一點兒，墊在下麵的稻草沒有發黴，她們不用睡在地上，多一床又硬又舊的被子。
    此時，她蜷縮在稻草堆裏，聽著隔壁傳來的壓抑哭聲，遠處還有男人醉醺醺的叫罵聲，眼淚越流越凶。
    青鳥睡在她身側，暗道：老板娘心太黑！
    她完全不懂，讓梅琳經此一遭的意義在哪裏？就不怕一個不好，給小孩兒心裏留下陰影？
    這裏的封閉程度和周遭的環境，哪怕是她不忍心，想帶上梅琳跑出去都不是易事。
    為期兩天的苦日子，小梅琳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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