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課的日子，梅一諾就窩在淮海路。
    早上她回複了潘越，應下邀約。
    比潘越更先到的是葉澤成，跟他一起來的是上次那個副隊長，青鳥將兩人請進客廳，這才上樓將梅一諾推下來。
    客廳裏，葉澤成和程峰並肩站在沙發前，警徽在製服上泛著冷光。
    程峰手裏拿著牛皮紙檔案袋，邊緣已經起了毛邊。
    “打擾了。”葉澤成目光落在她打著石膏的右腿，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去醫院複查過了嗎？腿恢複的如何？”
    他聲音比上次見麵時沙啞許多，眼下掛著兩片青黑。
    上次見過後梅一諾就大致查了下葉澤成，人回來，卻不是灰頭土臉，內裏糾葛不去細究，按等級算，升了！
    現在身居高位，會陪著程峰再次出現，梅一諾有些摸不準他的來意。
    輪椅停在兩人對麵，徐阿姨給兩人倒了茶，連同青鳥消失在了客廳。
    “請坐，兩位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程峰道：“還是關於上次的案子，經我們核查，你收到的那隻斷手，dna比對結果確認屬於胡明喜。”
    “胡明喜是？”梅一諾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大致猜到是誰。
    “外號胡子！”
    真是他！
    “找到他了？他情況如何？”梅一諾聲音平穩，目光卻落在程峰袖口沾著的咖啡漬上——這位警官顯然跟葉澤成一樣，最近都沒怎麽休息好。
    程峰與葉澤成交換了個眼神。
    檔案袋被打開，屍檢照片的一角露出來——那是截泛著屍斑的斷腕，切口處筋肉參差。
    程峰將照片對轉，推到梅一諾麵前。
    “今早，我們找到了他的屍體。”葉澤成推來照片，死者胸口紋著的關公像被魚啃噬了半邊臉，“除了右手，左腿膝蓋以下也不見了。”
    案子拖這麽久，跟嫌疑人蔣和被人燒死在家中有極大關係，很多線索都斷了，兩個案子並在一起，熬了數個大夜，也沒什麽大進展。
    還是今早有人在江邊垂釣，發現了沉江的屍袋，案子才有了新進展。
    關於胡子，他們查到的消息不多，婁梟年前就出了國，至今未歸，程峰隻好把注意力又投到案件最初的苦主身上。
    梅一諾還在凝視照片，對於胡子被人分屍，她沒有太多情緒，當年的她入那一行也隨時做好了掉腦袋的準備。
    若隻是隻手，婁梟或許不會發瘋，但胡子死了——婁梟瘋也沒用，凶手蔣和早已是灰一把。
    現下，她把蔣和送下去，什麽仇什麽怨，胡子盡可自己在下麵找場子。
    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
    她抬頭看著葉澤成，“我對他了解不多，隻是當初他跟在婁梟身邊時，稍有接觸，你們應該找婁梟，他比我清楚。”
    葉澤成煙癮犯了，他垂著眸，若是能找到婁梟，他們又怎麽會來找她？
    “婁梟消失了！”
    梅一諾沒明白葉澤成那句消失的真意，兩眼直勾勾看著他。
    這個可真不是她幹的！
    饒是葉澤成心神堅定，也受不住梅一諾那雙脆弱的眼，怎麽看著像是要哭？
    慢半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歧義，解釋道：“我們聯係不上他，人失蹤了，你有沒有其他聯係他的渠道？”
    額！
    隻是找不到人啊！
    “我試試！”
    說試試，也就是隨意撥通了她交給葉澤成的電話號碼。
    很快電話傳來接通聲，幾人頓時齊齊盯著梅一諾的手機。
    幾個意思？同樣的號碼，他們打左一個不在服務區，又一個無法接通，怎麽換梅一諾就行了？
    隨後婁梟聲音傳來，“一一？”
    “……”
    擴音器還開著呢，梅一諾被那過於繾綣親密的語調給整尷尬了。
    婁梟現在可是已婚身份，別讓眼前兩人把她誤會成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的三兒。
    “那個，警察找你！”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哢嗒聲，接著是婁梟低啞的笑：“關於胡子？”
    他倒是直接，四個字卻把程峰的心吊了起來。
    “轉告他們，這是家務事，凶手我自己查，就不占用公共資源了。”
    通話突然切斷，忙音在客廳裏回蕩。
    電話再撥過去，梅一諾終於享受了程峰一樣的待遇，無法接通。
    兩人悻悻告辭！
    下午梅一諾在房間完成康複訓練，從窗戶處看到潘越捧著花在別墅門口徘徊。
    她徑直進了浴室。
    樓下，青鳥一包瓜子都快嗑完了，門外的男人還是沒敢按響門鈴，她吐出最後一顆瓜子皮，“嘖！可算來活兒了。”
    她當即拍了潘越的照片，發給失聯已久的老板。
    潘越在別墅門前的石階上踱了第七個來回，手裏的藍繡球花束被攥得莖葉發皺。
    “就說順路來看看她複健情況……”他對著空氣排練，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花瓣，“不對，太公事公辦了。”
    西裝內袋的絲絨盒子，此刻像是一塊燒紅的炭，燙的他心尖發顫，她，會接受嗎？
    這時三輛車無聲地碾過柏油路麵，為首的車輛緩緩停下，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輕微的嘶鳴。
    潘越不自覺地站直了身。
    他認出中間那輛是防彈定製款，車窗玻璃泛著特殊的藍光——這種級別的座駕，整個z市都不多。
    車門打開的瞬間，八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如潮水般散開。他們耳畔都掛著同款通訊器，右手自然下垂的姿勢暴露了腰間的配槍輪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領頭的那個大高個——身高將近兩米，後頸處若隱若現的蠍子紋身隨著肌肉起伏。
    對麵別墅的大門無聲開啟，一行人魚貫而入。
    片刻後返回，附身跟中間車輛低語幾句後，車隊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離去。
    二樓窗簾微微晃動。
    梅一諾收回視線，確定身上什麽氣味都不存在後，才拿起手機，屏幕上是青鳥剛發送的信息：【老板，挖牆腳的來了。廉價代打，你值得擁有。】
    配圖是潘越捧著殘破花束的狼狽模樣。
    緊隨其後的是陳森的消息，【梅同學，第二份協議失效！】
    梅一諾刪除信息，用手指戳了戳能跑能跳的腿，緩緩拿出黑色磚頭，屬於俞聖卿的光點閃著微光。
    距離不遠不近，真是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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