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諾終究是沒忍心，把兒子從睡夢中吵醒。
    她怔怔的守在嬰兒房裏，思考著變數。
    空間來自天一，引起變數的緣故，也極有可能跟當初她為了提升小蝌蚪的質量，把它存儲在天一的藥液裏有關。
    她指尖微動，掌心浮現出上次殘留的精卵樣本，瑩瑩泛著微光。
    “必須得盡快弄清楚……”她低喃，將樣本收回空間，最後看了一眼兒子，轉身去了書房。
    魯教授的好意看來是不能推卻了，她需要更精密的儀器，和更權威的醫學知識，來判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眼下……她得先避開念棠。
    梅一諾去學校了，並且又搬回了溪瀾灣，一個人。
    “最近學校比較忙，我打算考研，分開住兩天，也更利於斷奶。”梅一諾語氣平靜，“家裏就拜托您了。”
    殷淮和梅琳，一個每天工作到八九點才到家，一個也需要人看顧。
    “行，你抓緊複習。”
    段欣這時候，還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梅一諾也不完全在撒謊，短時間內，人前，她絕對不能再碰念棠。
    搬回溪瀾灣的第一周，梅一諾幾乎泡在實驗室裏。可每當夜深人靜，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時，思念便如潮水般湧來。
    她想孩子，想得心口發疼。
    她也曾想過，清空空間。可裏麵有太多超前的東西，還有一些大件，同樣是不能暴露人前的存在。
    家裏段欣，徐阿姨還有青鳥的確是盡心盡責，可她不敢賭人心。
    若是空間的秘密暴露，她和念棠、天猷，都將成為世人眼中的異類，餘生最好的結果就是像老鼠一樣苟活。
    這天傍晚，梅一諾到家沒多久，門鈴響了。
    她從一堆數據中抬頭，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走去開門。
    門外，段欣抱著念棠，青鳥推著天猷，齊齊盯著她。
    梅一諾一雙眼珠子黏在兩個孩子身上，念棠似乎還瘦了。
    她的寶貝們啊！
    沒等門外人打招呼，砰的一聲，門在幾人眼前關上了。
    青鳥第一反應，老板娘屋裏藏人了，她們來的不是時候。
    段欣也有些訕訕，兩人愣是沒再敲門，倒是念棠，見到媽媽，眼睛原本晶亮，然後門就把媽媽擋住了。
    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撕心裂肺，仿佛要把這些天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念棠一哭，哥哥天猷聲援般也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青鳥對付天猷有一手，將奶瓶往他嘴裏一塞，靜音成功。
    門後的梅一諾心都碎了，她戴好口罩手套再次開門。
    “那個，小諾啊，孩子這幾天不見你總鬧騰，我實在不放心，就帶他們過來了。”
    念棠癟著嘴小手拚命朝她伸去，臉上還掛著淚。
    梅一諾幾乎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抱她——
    下一秒，她縮回手。
    段欣眉頭一皺，敏銳地察覺到梅一諾的反常。
    小諾有多愛倆孩子，她是看在眼裏的，這反應？
    “小諾？”她試探著往前了一步，懷裏的念棠身子朝著梅一諾傾斜，小手在空中胡亂抓著，“棠棠這幾天都不好好喝奶，你看這小臉都瘦了一圈……”
    梅一諾指尖微微發顫，她強迫自己後退半步：“我最近……有點兒小病，醫生說會有傳染的可能，養過這一陣我就回家。”
    “病了？什麽病？要不要緊？”
    段欣倒吸一口涼氣，忙護住念棠，將她的小手攬進懷裏。
    “我就說你怎麽舍得這麽些天不見孩子，醫生怎麽說？要養多久？”
    梅一諾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別擔心，就是普通的病毒感染，醫生說要隔離觀察兩周，怕傳染給孩子。”
    段欣將信將疑，但見她神色疲憊，又戴著口罩手套，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家裏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
    念棠沒有得到媽媽的抱抱，小嘴一癟，眼淚又湧了出來，小手仍固執地朝梅一諾伸著。
    梅一諾眼眶發熱，卻隻能狠心別過臉：“棠棠乖，媽媽很快回來……”
    青鳥和段欣帶著孩子走了，梅一諾因病需要隔離的消息當晚就出現在了俞聖卿的案頭。
    五小時後，他的車無聲地滑入溪瀾灣的夜色中。
    彼時已經夜深人靜，車內顯示屏的冷光映著他鋒利的輪廓。
    俞聖卿在樓下靜坐了兩個小時，修長的手指翻過梅一諾近期的體檢報告一頁頁翻過——各項指標正常，連最輕微的炎症都沒有。
    他眉頭微蹙，點開最後一條購藥記錄：維生素c、鈣片、dha……
    將報告丟在一車，他降下車窗。
    初秋的夜風帶著微涼的濕意，卻澆不滅心頭那簇莫名的焦躁。
    清晨五點，晨曦初現，梅一諾穿著貼身的黑色運動裝，耳機線隨著馬尾辮輕輕晃動，像隻靈巧的貓兒般舒展身體。抬臂時露出一截白皙腰線，那是生育後依然纖細的弧度。
    俞聖卿不自覺地鬆了鬆領口。
    他看著她開始慢跑，呼吸漸漸變得輕促，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在晨光裏亮晶晶的——嘁，健康得能去參加馬拉鬆，哪有什麽傳染病？
    俞聖卿坐在車裏，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身影。
    以及——尾隨了有近五百米的男人。
    男人穿著同款運動裝，從岔道追上來，熟稔地與她並肩。
    男人笑容陽光，額前的碎發還掛著晨跑的汗水。
    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雖然一直是男人在側身說話，梅一諾腳步絲毫未停，俞聖卿依舊冷了眉眼。
    孩子都不管了，用生病的借口躲出來，原來是為了豔遇？
    生孩子，怎麽還把品味給生沒了？
    俞聖卿沒再逗留，而是直接回了淮海路。
    他篤定，她很快就會回來找他。
    清晨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灑落，俞聖卿站在花園裏，手中的水管噴灑出細密的水霧。
    他聽見嬰兒車軲轆碾過石板路的聲響，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水流突然變得湍急。
    “小俞？什麽時候回來的？”
    段欣推著雙人嬰兒車，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
    俞聖卿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目光先穩穩落在嬰兒車裏的一雙孩子身上——是他的孩子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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