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外，風雪已停。
    廣袤的田野被潔白的雪花覆蓋，仿佛變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供銷社的車隊順著覆滿雪花的公路，慢悠悠的往周邊公社開。
    清晨尚早，天氣又極為寒冷。
    路上除了他們汽車的轟鳴聲，再無他物。
    閻慶俞坐在車上往遠處看。
    這場雪不大，可兩次下雪的時間間隔不長，馬路兩旁的田地仿佛都被雪藏了起來，隻隱隱露出些許輪廓。
    遠處的村莊若隱若現，屋頂上積滿了厚厚的雪，像是戴了一頂白色的帽子。
    煙囪裏升騰著嫋嫋的炊煙，給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絲溫暖的氣息。
    “咱們先去哪裏？”
    閻慶俞看著全神貫注的楚援朝，出聲問著。
    “計劃是先去延慶下麵的公社，他們最遠。
    不過這場雪下的，也可能會從最近的紅星公社開始.
    誰知道呢，反正跟著走就對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楚援朝，跟平時完全判若兩人。
    嚴肅、緊張，時刻關注著前方道路的情況。
    本就上車時間不長，又趕上雪天發車，哪怕是楚援朝走過幾次這種天氣，依舊是不敢大意。
    整個車隊速度壓的很慢，一輛接著一輛，在馬路上呼嘯而過。
    正如楚援朝想的，張誌國坐於第一輛車內，嘴裏的香煙一明一暗，微微蹙眉的臉龐上，滿是認真。
    作為車隊的隊長，他有著臨時決斷的權力。
    原本通知先去延慶縣，可就目前的條件來說，確實有點麻煩。
    延慶的路不太好走，而且就以他們的速度前進，想在既定範圍內返回，基本不可能。
    可如果不去，延慶的情況本來就不好，那邊的供銷社物資更為緊缺，百姓的日子也更加難熬。
    這次不去，下一次，指不定是什麽時候。
    張誌國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團煙霧。
    半晌，
    這才沉聲堅定道：“去延慶。”
    ……
    出城後的道路，隨著距離四九城越來越遠，也隨之越來越破。
    延慶的路不好走，公路蜿蜒。
    滿載著物資的車隊緩緩前行。
    楚援朝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張誌國的決定。
    雖有些不滿，可還是跟著車隊緩慢前行。
    ca10的座位基本是90度，短途還好，路程一長，加上又下雪跑不快，閻慶俞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斷了。
    使勁的捶了捶自己的尾巴骨，一臉的痛苦之色。
    “師父，咱還得多久？”
    楚援朝稍稍看了看左右，同樣不太舒服的道：“大概走了三分之二吧，還得一段時間。”
    太陽已升起一半，溫度回暖，車中和氣逐漸彌漫。
    閻慶俞手裏拿著布子，不時擦一擦麵前的兩塊擋風玻璃。
    又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車隊突然往路邊靠了靠，慢悠悠的停了下來。
    楚援朝拉起手刹，卻不熄火。
    從兜裏掏出一盒大前門，抽出一根，塞到了嘴裏。
    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才扭頭一臉疲憊的道：“總算能歇會了。”
    平時去延慶，他們基本不停車，一路往西北遠郊開就行。
    可今日，路上白雪覆滿，下麵還有前些日子未消的暗冰，車速上不去，還挺費神。
    張誌國從車上下來，挨個拍了拍各車的車門，檢查著駕駛員的狀況。
    尤其走到了楚援朝這裏，更是踩在踏板上往裏麵看。
    “怎麽樣？有沒有問題！”
    楚援朝在駕駛員裏年紀最輕，精神最好。
    可架不住他的車上就他一個駕駛員。
    閻慶俞剛來，打醬油的都算不上!
    不似其他車，陪車的基本都是5級工，也能對付一會。
    楚援朝搖了搖頭，一臉堅定：“沒問題。”
    張誌國點頭，不過還是叮囑道：“扛不住了就提前說，我就頂你一會！”
    張誌國現在屬於救火隊長。
    哪裏需要他就去哪裏，名義上是一號車的駕駛員，可這兩年開車的，基本都是他的徒弟。
    “張隊，你快看，有人過來了！”
    張誌國剛從車上跳下，便聽到前麵車裏有人喊。
    順著方向往前看，路邊不遠處，突然出現了幾個身影，站在那裏，不停的朝著車隊揮手。
    閻慶俞坐在車上，更是看的真切。
    幾個中年男子，似乎有什麽事兒需要幫忙。
    楚援朝的心微微有些下沉，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屁股，將還剩半截的香煙丟到了窗外。
    扭頭對著閻慶俞說了句：“你在車上待著。”
    隨即，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閻慶俞感覺到了楚援朝的不對勁，原本也想下去，可又一想，車還沒熄火，離不了人。
    幹脆，從副駕駛座上一步跨了過來，坐到了主駕駛的位置，透過窗子，眼眸緊緊的盯著他們。
    其餘車上，也如同這般。
    駕駛員全部下車，跟車的徒弟，留在車上。
    道路上，十一個駕駛員匯集，在張誌國的帶領下，往著那些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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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慶俞坐在車裏，眉頭皺成一團。
    楚援朝隨身帶著家夥事兒，他看的真切。
    剛才下車前，楚援朝還摸了一把腰間，顯然，有一些擔心。
    再聯想到出發前……
    閻慶俞不禁暗自有些擔憂，不會真這麽巧吧！
    坐在車裏的閻慶俞不知道對麵的那些人在溝通什麽，隻能通過身體語言大致分析。
    正當他愁眉緊鎖時，前麵的車裏，突然 傳來了一聲尖叫！
    “啊！”
    聲音尖銳，直接劃破了整個天際！
    “我艸！”
    閻慶俞瞬間腎上腺素飆升！
    瞳孔猛然放大！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可那一聲極其慘烈的叫聲，卻是讓他猛地打了個寒顫，毛骨悚然！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就見張誌國他們瘋了一般往回跑！
    而那些立於對麵的那幫人，則一把撲倒了幾人，從雪地中抽出鎬把、菜刀照著人就砍！
    “砰！”
    一聲槍響！
    槍聲響徹天地！
    閻慶俞猛地一縮脖子！
    可隨即看到那手持菜刀的男子朝著被撲倒在地的駕駛員就是一下，一抹紅色瞬間出現在雪地！
    “我日你娘！”
    閻慶俞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衝動！
    雙眼變得通紅，如同燃燒的火焰！
    手上的青筋暴起，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一把拉開車門，掏出卡車的搖把便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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