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站台等車時，王希玩著手機，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叫“丘比特家政清潔部二組”的工作群。
    “歡迎我們新來的大帥哥！”
    發信息的是女同事竹雨荷。
    她還配了一個卡通少女啦啦隊的表情。
    “歡迎歡迎。”
    “前兩天忙別的事去了，忘記把你拉進來了。”
    “帶薪休假太舒服，我也忘了。”
    “小王你不會生氣吧？（嗦棒棒糖）”
    二組的同事們紛紛活躍了起來。
    王希笑了笑，發了句：
    “不生氣不生氣。”
    簡單的歡迎儀式過後。
    同事又聊起了一些別的話題。
    “聽說杜川死了。”
    “啊？！”
    “不是吧！”
    “……”
    王希眉頭微皺。
    他這才想起，杜川就是第一天外出作業時，遭遇餘災受傷的雙胞胎哥哥。
    沒想到這位同事竟然殉職了。
    “傷得太重了，沒搶救過來。”
    “所幸他弟弟杜波活了下來，隻是以後怕是沒辦法走路了，終身殘疾。”
    “啊？”
    “唉，要是能買到一些高品質的萬能牌，還是有救的。”
    組長雷文發言道。
    “或者有一等公民身份，大醫院的設備和技術實施傾斜，也完全可行。”
    “都是沒辦法啊……”
    群裏沉寂了片刻。
    大家其實都明白這點。
    但要是有錢有勢，誰又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跑來當清道夫呢？
    “老雷說點別的吧。”
    高芬女士發言道。
    顯然，這個話題過於沉重。
    “那個，領導給我發消息了，說是公司人手不夠，讓我問你們有沒有空去加會班。”
    “有沒有加班費啊？”
    “老規矩，一天3000信用點。”
    “我就算了，忙著備戰下周的業餘勇者考核呢。”
    “餘子涵不去，有誰要去？”
    群裏同事嘰嘰喳喳。
    最後隻有羅子良和竹雨荷願意加班，連組長雷文也要陪小孩去培訓班上課，沒空。
    王希見狀，回了句：
    “我也去。”
    如果是無償加班，為公司奉獻，那隻能說為愛發癲，腦袋尖尖。但若是加班一天3000信用點，那我會鄭重表示熱情似火，敬崗愛業。
    王希超愛加班的。
    以前同事都叫他“癲火之王”。
    “小王也去？那行，我就把你們三個報上去了。一會直接去公司吧，還能蹭頓熱乎飯。”
    組長雷文十分貼心地發言。
    王希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坐軌車從幻光區到曙光區，加上步行的時間，恐怕趕不上飯點。
    他暗歎口氣，又損失幾十信用點！
    嗚——
    一聲嘹亮的電子鳴笛傳來。
    如一枚銀色子彈頭的軌車到站了。
    …
    …
    當王希來到公司時，時間已是快下午一點。
    富麗堂皇的一樓大廳裏，除了前台的黑裙煙熏妝女孩佳麗，就隻有胖主管林誌豐。
    王希走進大廳，一眼便看到了前台後牆張貼的榮譽牆上，金牌員工一欄多出了張相片。
    那是一位咧出燦爛笑容的男人。
    “清潔部二組優秀清道夫，杜川。”
    王希瞥了眼就收回了目光，不知為何，心中略微悵然。
    雖然與這個男人沒什麽交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但仍舊不太好受。
    或許。
    這就是新世界底層的常態吧。
    “小王，來啦。”
    林誌豐從沙發上起身，快步走來。
    他攬過王希的肩膀，將一把車鑰匙塞到其手裏。
    “林哥，這是？”王希不解道。
    “雨荷和小良比你先到，他們被安排去倉庫幫忙分揀了……至於你，有另外的安排。”
    林誌豐說著，拉著王希便往外走。
    “這裏有一批剛處理好的災害殘骸材料，需要加急送往俯瞰局的驗收部門，他們在熔爐區那邊有個分部，你帶著這批材料趕緊送過去。”
    “送材料？”王希故作愣頭青，撓撓頭。“林哥，我不會開車。”
    兩人已來到了大樓後方的停車場，在一輛黑色的懸浮轎車旁停下。林誌豐拍了拍王希的肩膀，又取出了兩張卡。
    “不會開車沒事，公司對此有相應的準備。”
    王希接過一看。
    「懸浮車基礎駕駛（技能卡）」
    「品質：白色一星（不可升級）」
    「通用人造卡牌。閃閃財團出品，俯瞰局認證，由山海工坊代生產的一種作業技能卡。」
    「使用後，你將掌握懸浮車的基礎駕駛能力。」
    另一張人造萬能牌為：
    「入殮倉I型（裝備卡）」
    「品質：白色二星（不可升級）」
    「丘比特家政專利卡牌。齒輪財團技術授權，俯瞰局認證，由山海工坊代生產的一種管製類收納工具，擁有20尺櫃容積。（備案編碼A013：當前已裝滿）」
    「使用後，你將收取或釋放入殮倉。注意，請在開闊地帶使用。」
    “上車後，記得把裝材料的卡放到特定位置，然後按照車載導航給出的路線駕駛就行了，非常簡單。”
    林誌豐打開了車門，笑道。
    王希眉頭一挑，這倒是方便。
    他卻沒有急著坐進駕駛位，而是扭頭看向胖子副主管，好奇問道：
    “林哥，為什麽不讓小良哥送材料，我記得他之前就負責駕駛清障車，這個活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吧？”
    “你剛來，給你個鍛煉的機會。”
    林誌豐笑了笑，又打了個眼色。
    “更重要的是，送材料需要跟俯瞰局的辦事人員交接，你可以趁機多熟絡熟絡，對你未來絕對沒壞處……林哥看好你，總不至於在清潔部幹一輩子。”
    “林哥你人怪好嘞。”
    王希受寵若驚地道了句謝。
    他坐進了黑色懸浮車駕駛座，然後按照林誌豐的要求，將人造卡「入殮倉」放到了方向盤一側的標識凹槽內。
    做完這些，王希啟用了技能卡。
    白光一閃，他腦子裏瞬間便多出了關於懸浮車的各種駕駛技術，以及一些道路交規。
    摸著V字方向盤，他莫名感到一種熟悉，像是開了十幾年車的老司機。
    插入鑰匙，點火啟動。
    嗚——
    以太電池釋放出強大能量，懸浮車底盤噴射出無形氣流，夾雜著藍紫色電弧使空氣發生扭曲波動，整輛車抬升半米。
    待四麵支架緩緩收起，林誌豐退開幾步，大聲囑咐道：
    “慢點開，路上小心。一定要按照導航開，別走錯路了。”
    “好的，林哥。”
    王希一臉新奇，仿佛小孩摸到新玩具般的興奮，揮揮手道別。
    旋即，黑色懸浮車駛離了停車場，穿過丘比特家政大門，消失在了街道上。
    林誌豐一直目送懸浮車離去。
    眼底閃過痛苦和掙紮。
    “抱歉，小王……”
    …
    …
    “對不起，林哥。”
    王希單手把著方向盤，喃喃道。
    他另一隻手從口袋取出，將手機的錄音關閉。
    “我也隻是以防萬一。”
    其實從林誌豐提出讓他送材料開始，王希下意識就感覺到不對勁。他可一直記得，這位胖子副主管上次從二組手裏接過材料卡時，嘴角多出的古怪笑意。
    方才他提及羅小良，也隻是試探。
    林誌豐的回答看似滴水不漏，卻加深了王希心中的疑慮。
    既然送材料這麽重要，那更不可能因為一句“看好”，就輕易交給他這個剛入職沒幾天的新人。
    所以王希偷偷將所有的對話都錄了下來，作為一份自保的證據。
    他不清楚林誌豐有什麽小九九，但前世見慣了職場險惡，自然知道怎麽當一口“不粘鍋”。
    嗚——
    懸浮車行駛在右側特定車道，與中間的軌車交錯而過。
    王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保險。
    於是給治安署撥了號，卻不打通，然後將手機放到一旁，隨時準備報警。
    “林誌豐，你最好別害我……”
    他搖搖頭。
    做好這些，才按照車載導航朝熔爐區所在的俯瞰局分部駛去。
    懸浮車的駕駛體驗非常奇妙。
    即便是前世開慣了豪車或電車的王希，也覺得這完全沒法比。
    懸浮車幾乎沒有抖動和噪音，速度、響應度、跟手感與推背感都是頂級，跟開飛機一樣。
    雖然他沒開過飛機。
    但偶爾也會打一打，想必差不多。
    這愈發讓王希感慨，新世界在超凡災害中受到創傷，同時也汲取了養分。
    人類的科技正迅速發展，以適應這個愈發危險的環境。
    兩小時眨眼過去。
    王希終於來到了位於穀城邊界的熔爐區，這裏建設了大量工廠，一根根仿若奇觀的巨型混凝土“煙囪”佇立於此。
    濃煙滾滾。
    哐當哐當的巨響震耳欲聾。
    不知是不是錯覺，連體感的空氣都要燥熱不少。大片廠房涇渭分明，位於道路一側。
    相較於巢都區與曙光區那樣的城中心，這裏的車流量和人流量明顯減少。
    就在駛過一個彎道，進入一片沒有半個人影的荒廢工廠時，王希猛踩下了刹車。
    嗡隆——
    黑色懸浮車停在了工廠門口。
    “走錯路了？”
    王希反複看了看車載導航，自己明明是按照路線行駛，距離目的地也隻剩兩個街區的路程，但原本顯示的直線道路，卻成了這個廢棄工廠。
    看著四周遍布堆積的車輛殘骸與各種金屬廢料，王希心中湧現出不安。
    “不對！”
    他相當果斷，直接掛起倒擋，朝左打滿方向盤。
    懸浮車原地劃過一道優美弧線，正準備往來時的路離開。
    嗶——
    一道細微尖銳的聲音乍現！
    王希隻覺頭皮發麻。
    他曾聽到過這個聲音……
    正是激光槍械開火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