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茉已經順勢被周圍看熱鬧的人扶了起來。
    “哎呦，碰到這樣的人啊，真是糟心哦。”
    “小妹妹，你要抓緊離婚的呀，這種貨色不離婚還留到過年呐。”
    “我看這娃長得也挺俊的，咋就找了這麽個玩意，遇人不淑遇人不淑。”
    周圍群眾七嘴八舌的討論著，陳彩霞再眾人的擁護下就這麽低著頭。
    王茉也停止了表演，專心致誌地看著付子強怎麽被收拾。
    沒想到，這付子強慫貨看到寡不敵眾之後，連試都沒試，直接就跑了。
    走前還留下一句“陳彩霞你等著，你看老子得空了不打死你。”
    沒人去追，或者說也沒人真想揍付子強一頓，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沒必要為了一對陌生母女去趟警局做筆錄。
    故事的主角之一已經逃跑，周圍聚攏的人群也就作鳥獸散。
    人潮散去，原地又隻剩下母女二人。
    兩人一路無話，就這麽走到了家。
    “媽，嗚嗚嗚——，嗚嗚嗚——”
    王茉一下一下拍著陳彩霞的背。
    “媽，大姐咋了。”
    倆人到家了之後，陳彩霞回到房間就抱著王茉哭。
    李春秀從房間裏出來看了一眼，發現隻有王茉和陳彩霞回來了之後啥也沒說就回屋了。
    陳紅霞房間的門緊閉著，人沒出來，但估計應該在聽外麵的動靜。
    倒是陳有書不像出門前那樣哭了，但心情依舊低落，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地。
    “你大姐在外麵遇到你姐夫了。”
    “哦，大姐要和姐夫離婚所以大姐哭，媽為啥你要和爸離婚卻是我和二姐哭哇。”
    陳有書說了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小孩子語言係統還比較混亂，王茉沒太聽懂他在說什麽。
    “什麽？”
    小小的陳有書深吸一口氣。
    “媽，你別和我爸離婚，我有點想哭。”
    前半句他說的聲音很大，最後一句想哭聲音倒是越來越小。
    這是王茉今天不知道愣的第幾次了，但這次她出神的格外久。
    窗外，綠意正濃，微風搖曳下，還能看見層層疊疊綠葉後麵，嘰嘰喳喳的麻雀。
    此刻，護城河，橋邊。
    一個穿著淡灰色體恤衫，下身運動褲的男人正沐浴在風中。
    他目測身高一米八五朝上，體型還算勻稱，就是不算太精神，微微佝著脊背，一八五的身高和他的氣質都有點不匹配。
    陳建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不想離婚，所以就丟下王茉一個人，跑出了民政局。
    他又一次丟下她一個人，又一次逃避，又一次懦弱。
    望著河邊波光粼粼，又回想起人生數載，內心越發悔恨。
    自己真是一個懦夫，算什麽男人，養家平事不行，家務育兒也不行，就連媳婦都守不住。
    真是個垃圾！
    腦中回想起王茉昨天和今天早上對他說過的話，臉上就像被火燒一樣火辣辣的疼。
    這是他第一次敢這麽評價自己，往常陳建國隻會沉浸在日複一日的庸常中忘記自己的無能和軟弱。
    這麽沒用的人還要活在這個世上嗎，還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嗎？
    人一旦對自己下了一個清晰的認知，很容易就想到這一點。
    那……
    我要去死嗎？
    飛馳而去的車流打斷了陳建國的思考。
    一個背著明黃色小鴨子書包的小男孩，正要從橋的這邊跑到對麵的馬路上，而一輛大車正朝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山一樣的大卡車距離那個小孩不到十幾米。
    這次陳建國一改之前的猶豫，拔腿就往那個小孩身邊跑。
    這一瞬間，時間的流速似乎變慢了許多，每一次心跳都像倒計時。
    幾十噸重的大卡車經過人的時候，一種天然的恐懼感，會席卷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抓住一樣喘不上來氣。
    終於，陳建國的指尖碰到了衣領，他猛然回神，手一用力，把即將被壓車底的孩子給拽回路邊。
    隻，一秒鍾，大車的輪胎就壓過了剛剛小孩跑到的地方。
    那小孩也被嚇傻了，就這麽被提著衣領。
    陳建國火氣騰一下上來。
    “你是那家小孩，這是外環道，車開得這麽快你還跑，不要命了。”
    “真要讓車壓底下，你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背著書包的小孩也不是個不識好歹的，連忙點頭。
    “謝謝叔叔，我過馬路再也不跑了。”
    陳建國訓完這小孩兩句才發現自己竟然發這麽大火。
    “行了行了，趕緊回家，以後注意別瞎跑了啊。”
    看著孩子走遠，陳建國開始有點後怕，剛才多危險啊，要是自己也不小心卷進去了……
    他努力甩了甩頭，把腦中想象出來的畫麵甩出去。
    剛才他居然想尋死跳河？真是腦子有病。
    又想了一下自己剛剛救下那個小孩時，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直接衝上去了。
    陳建國麵色有些興奮，脊背也不由得挺直了不少，有點失落周圍為啥沒人，自己的光輝偉績竟然沒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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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這樣想著，順著護城河岸一直走回家。
    而家裏，王茉好不容易把陳有書打發走，陳彩霞此時也停止了哭泣。
    “哎，彩霞，媽問你，你之前為啥不跟付子強離婚呐。”<，媽看你不是挺害怕挨打的嗎。”
    <？”
    “就是喜歡挨揍的人。”
    陳彩霞從王茉懷裏直起身，連連擺手。<，我不喜歡挨揍的呀。”
    “不是你說不能離婚，說這個人是我自己找的，要自己受著嘛，你不是說離了婚就不認我是你女兒了。”
    王茉頭頂三個大感歎號！！！
    什麽？我我我說的嗎，不不不是我，我冤枉。
    王茉以前還覺得原主是個完美受害者，現在看來，她才是這個家的原罪啊，最起碼是陳彩霞的原罪。
    那剛出校門的小女生，被別人騙不是很正常，發現被騙了就及時分手唄。
    原主是什麽思想還自己找的自己受著，咋的自己拉的屎還自己吃回去嗎。
    王茉還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媽之前真這麽說的？”
    “真的呀媽，你咋還忘了，你以前還說過更過分的呢。”
    “你說我咋找了這麽個男人，讓我以後出去不要說是你閨女怕丟人。”
    “你還說找這麽個沒出息的女婿比爸還差勁，以後沒辦法幫小弟。”
    “你還說要是被他打死了也不要回家來訴苦，都是我自己選的，活該。”
    “你還說……”
    “停，別說了別說了，是媽的錯，哭這麽久累了吧，你先休息一會吧。”
    王茉帶上屋門，透過縫隙看了一眼乖乖躺在床上的大女兒。
    陷入了沉思。
    我以前這麽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嗎，不不，是原主，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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